对岸徐州地界,星星点点已亮起晚炊的灯火。
原来,正在徐州反贪反腐的钦差大臣庞统、姜维也得到了朝廷的指示。
让他们将追回的账款,用来赈济河北百姓。
庞统便与姜维商议谁去河北。
姜维说庞统年长,还是让我这个小辈去跑腿吧。
只有凤雏先生坐镇徐州,那帮官员才不敢妄动。
庞统同意。
黄河浊浪拍岸,北岸黑压压的流民如蚁群蠕动。
忽见南面烟尘腾起,一队轻骑驰至。
当先青年官员翻身下马,玄色官袍下摆沾满泥渍。
“末将姜维,奉旨赈灾。”
“张将军辛苦。”
青年向坡顶玄甲将领拱手。
张郃还礼时铁甲铿然,指着河滩叹道:
“……伯约来得正好。”
“这些百姓饿得眼发绿光,昨日竟有人试图泅渡,淹死三十余人。”
姜维从怀中取出公文:
“为朝廷追缴的八十万石粮饷已被末将尽数带出,可否就此发放?”
张郃沉吟片刻。
忽见流民群中有人扑倒,惊起一片骚动,遂道:
“可。”
“然饿殍遍野之时,仁义道德俱化泡影。”
“需以军法布赈。”
姜维颔首,又道:
“尚需赖将军出力。”
翌日黎明,二百精兵在滩头列阵。
皆收刀剑斧钺,改为手持棍棒。
粮车吱呀驶入时,流民眼中骤然燃起骇人绿光。
忽有个披发妇人尖叫:
“有粮了!”
霎时,人群如决堤洪水涌来。
“退后!”
兵士以棍作墙,却被冲得踉跄。
有个汉子竟攀上粮车抓米生吞,喉结滚动如蛙。
棍棒落下时,他竟扭头嘶咬兵士手腕,血水混着生米从嘴角溢出。
张郃立在高处忽喝:
“变阵!鹤翼合围!”
令旗挥动间,棍阵突然散作十人小队,如楔子插入最混乱处。
有个老翁被挤倒在地,眼看就要遭践踏。
却见三根棍子倏地架成三角,硬生生撑出方寸之地。
“父老们听真!”
姜维跃上粮车高呼:
“朝廷粮秣充足!断不叫父老乡亲们饿死。”
“但有不守秩序者——”
话音未落,
有个壮汉突然抢过棍棒反击兵士,场面顿时大乱。
张郃冷笑一声,亲率亲兵纵马直冲闹事中心。
马蹄踏碎满地陶碗,却在踩到孩童前猛地人立而起。
但见将军探身揪住为首闹事者,掷于地上喝道:
“捆了!吊起来示众!”
流民霎时静下,唯闻黄河呜咽。
张郃马鞭指着重犯朗声道:
“此獠抢的是你们活命粮!”
“若任其妄为,老弱妇孺皆将饿死!”
又转头下令:
“六十以上老者、十岁以下幼童另开一队,优先领粮!”
姜维忽然指向西侧:
“将军看!”
原来有群妇人自发结成人墙,护着粥棚高喊:
“谁挤伤娃儿,天打雷劈!”
混乱中竟生出微妙的秩序。
至暮色四合,成功发放了三万石粮出去。
张郃卸甲时,亲兵惊呼:
“将军肋下青紫!”
原来,这是白日被人群暗撞在粮车上伤的。
张郃却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
他望着渐次升起的炊烟道:
“见饿殍而知仁义,见炊烟乃知太平。”
对岸忽然飘来童谣声,依稀唱的是“糜粥香,灶火明”。
张郃擦拭长枪的手微微一顿,铁甲般的脸庞在暮色里终于裂开一丝细纹。
这一刻,他真心为自己做官而感到骄傲。
黄河的南徙百姓虽然控制住了,但河北的蝗灾也还没能够得到解决。
刘备望着如雪花般送来的加急文书,手指轻叩御案:
“赈灾款项,途经十指便要漏去三分。”
“诸卿以为,当遣何人督赈?“
殿中静默良久,李翊出列:
“臣举荐尚书仆射杜畿。”
群臣哗然——
谁不知李杜二人政见相左,日前还在朝堂争辩盐铁专卖之事。
“哦?”
刘备也诧异李翊居然会举荐杜畿。
杜畿这人权位虽然不及李翊高,但性格非常的刚直。
经常当众指责李翊一些政策的弊端。
尤其是抄没贪官亲友财产,杀自尽官员亲属的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