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暗星稀,江雾弥漫。
数十巨筏被悄无声息放入江中,顺流而下,直漂向南岸吴军重点设防之处。
吴军哨塔之上,守卒忽见江心黑影幢幢,似有大批敌军乘筏夜渡。
甲胄兵刃在微弱水光下偶有反光,声势惊人。
守卒大惊失色,不及细辨,误以为是汉军来袭。
慌忙敲响警锣,惊呼:
“汉军渡江了!”
“汉军杀过来了!!”
“快过来帮忙呐!!”
沿江吴军闻警,顿时一阵大乱。
弓弩手仓促放箭,箭矢多半落入水中,或钉在草人身上。
更有甚者,见“敌军”来势汹汹,竟胆怯先溃。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那数十巨筏缓缓漂过,筏底拖挂重重。
将吴军精心布设于水下的丈余铁锥,尽数挂提而起,拔离了原位!
暗锥之险,顷刻瓦解。
待吴军将官察觉有异,稳住阵脚之时。
汉军巨筏已完成任务,随波荡开。
翌日,陈登再命于新造巨筏之上,立起十丈巨炬。
那火炬以干柴、油布捆扎而成。
粗逾十围,周身浸透麻油。
遇火即燃,烈焰滔天。
汉军精锐水师乘艨艟斗舰,护卫这些火筏,再度出击,直逼吴军铁索横拦之处。
吴军见状,心知不妙,急放箭阻挠。
然汉军战舰护卫严密,箭雨难近。
火筏被驱至铁索之前,兵士以火箭射之。
麻油遇火,轰然爆燃!
刹那间,江面之上火龙翻滚,烈焰冲天。
灼热之气逼得两岸人马皆退。
那冰冷坚硬的连环铁索,被这滔天巨火持续焚烧。
不过须臾,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环身赤红,继而熔断!
一段,两段,三段……
百余条横江铁龙,在这烈焰焚烧下,纷纷断裂!
沉入江底,亦或成为扭曲的废铁。
锁江大阵,灰飞烟灭!
“擂鼓!进军!”
陈登立于帅船之上,雄姿英发,羽扇纶巾。
长剑直指江南!
汉军舟师士气大振,战鼓声震天动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此役,淮南水军大显神威。
甘宁、徐盛、周泰、蒋钦、陈矫等一众水军将领,各自率部,倾巢而出。
毫无预兆下,
陈登突然便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渡江战役”。
太过于突然,
莫说吴军没有防备,便是许多底层汉军将士,也是突然被告知要上前线了。
万千舟船如脱缰猛虎,乘着风势,分作两路,直冲南岸。
铁索既除,江路畅通无阻,汉军锐不可当。
半日过后,
江风卷着焦糊与血腥的气味,掠过残破的烽燧与倾颓的营寨。
汉军的战旗已插上南岸数处高地,猎猎作响,宣告着锁江神话的破灭。
江面上,
断碎的巨筏、焦黑的铁索残骸与未曾清理的浮尸随波沉浮。
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焚江断索的惨烈。
陈登用兵,如庖丁解牛,洞悉肯綮。
一把烈火,非但焚尽了孙韶赖以立威的铁索大阵,更几乎烧干了吴军积攒多年的士气与精锐。
汉军乘胜登陆,势如破竹。
吴军虽有朱然、丁奉等老将临危不乱,收拢败兵。
倚仗江南水网密布、城垒尚坚,拼死抵挡,终究难挽狂澜于既倒。
一场场血战接踵而至。
吴军士卒虽奋勇,然新败之余,心胆已寒。
更兼汉军挟大胜之威,甲坚刃利,攻势如潮。
贺齐战死于芜湖水寨,麾下亲兵尽殁。
吕范为保大军退路,死守秣陵渡口一日夜。
身被数创,力竭而亡,其部曲十不存三。
江防诸营,处处告急。
尸骸塞途,江水为之染赤。
不过,
好在终究是江东基业深厚,城高池险。
加之朱然、丁奉等宿将拼死力战。
汉军战线过长,后续乏力。
终是在丹徒、京口一线,被勉强阻住。
陈登担心继续拉长长线,会使得已经登陆的汉军有危险。
即陷入孤立无援,被吴军围歼的境地。
于是一声令下,果断让已登陆南岸的汉军撤回江北。
此战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了,
汉军烧毁的不仅仅是吴军的铁索大阵,更是他们信赖长江天险的骄傲。
吴军大量精锐部曲主力,为防止汉军渡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