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朝廷又会如当年攻汝南时,派大臣假节而来,夺我淮南军功。”
此言一出,堂内气氛骤变。
甘宁脸色涨红,怒发冲冠:
“若再派那关羽来节制我等,老子宁可弃官归田!”
周泰苦笑一声,调侃他道:
“兴霸又说气话。”
“你为朝廷效力多年,岂能说不干就不干?”
甘宁冷哼道:
“淮南将士戍边多年,血战无数。”
“如今讨伐个吴国还要受北人鸟气,老子宁愿托病回家带孩子!”
众将知他脾气,说的当然是气话,于是纷纷好言劝解。
陈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又温言对甘宁劝道:
“……兴霸休恼。”
“我看那此次朝廷未必便会派关将军前来。”
“那会派谁?”
甘宁余怒未消,“总不会是张飞那莽夫吧?”
陈登摇了摇头:
“朝廷如何安排,眼下尚难预料。”
“灭吴之战牵涉多方利益,非一时可决。”
“不过……”
他略作停顿,“若真要派监军假节,陈某倒希望是李相亲自来。”
众将闻言,神色顿缓。
徐盛点点头:
“若是李相爷,末将心服口服。”
“李相为人宽厚,处事公允,不似某些人傲慢无礼。”
蒋钦亦笑道:
“正是!当年李相巡抚淮南时,与将士同甘共苦,没有一点架子。”
“与之相交,正如饮美酒醇醪,令人陶醉。”
就连脾气火爆的甘宁闻得此言,竟也怒气稍平,嘟囔道:
“若当真是李相前来,末将自然无话可说。”
“只盼朝廷明鉴,莫再寒了我淮南将士之心。”
陈登见众人情绪渐稳,心里却摇头暗叹:
哪有那般容易?
李翊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级权臣,身上肩负的压力比自己不知道大多少。
他宁可相信朝廷再派关羽过来假节,
也不相信朝廷会让李翊这样已经位极人臣的人,再来收割并吞江南之功。
沉吟半晌后,陈登又正色道:
“诸君且回营整军备战。”
“无论朝廷如何安排,我淮南军都须做好万全准备。”
“切记,军令如山,不可违抗。”
众将肃然应诺,相继告退。
待众人离去,陈登独坐堂中。
目光再次落向沙盘上的江东地形图,眉头微蹙。
“功高……震主么?”
他低声自语,“子玉啊子玉,你我相交多年,此番你当如何助我?”
诸将退去未久,府中管事疾步入内,躬身禀报:
“家主,吴郡朱氏、会稽虞氏、丹阳陶氏,九江杜氏等十余家代表已至府外,求见家主。”
“哦?”
陈登眉梢微动,嘴角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果然还是来了么?”
“也罢,请诸位入花厅奉茶,我随后便到。”
管事领命而去。
陈登整了整衣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些江南大族嗅觉灵敏如猎犬,朝中风吹草动,他们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伐吴之议方起,便迫不及待前来探听虚实了。
花厅内,十余位锦衣老者已安坐。
这些老者不仅有来自淮南,也有来自江东的。
但无一例外,都是江南的豪族。
见陈登入内,纷纷起身行礼。
为首朱氏族长朱濬拱手笑道:
“陈公日理万机,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陈登作揖还礼:
“诸公远道而来,陈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众人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今年新采的茶叶。
茶香氤氲中,虞氏族长虞期轻啜一口,开门见山:
“闻朝廷有意伐吴,不知陈公可得消息?”
厅内霎时寂静,所有人目光皆聚焦陈登。
陈登不疾不徐放下茶盏,环视众人:
“……诸公消息倒是比陈某灵通。”
“然军国大事,未奉诏命,不敢妄言。”
陶氏族长陶商笑道:
“陈公过谦了。”
“谁人不知淮南陈氏乃江南第一望族,陈公更是朝廷股肱之臣。”
“若论伐吴,陈公岂能不知?”
陶商是前徐州牧陶谦之子。
当年陈登还是陶谦的下属,见了陶商也得喊一声公子。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陶商光是能够望见陈登项背,已是十分不易了。
“正是!”
馀姚董氏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