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代我向士公致意,就说亮深佩其德,愿与共安岭南。”
使者闻言,额头触地,连声称是。
诸葛亮又令左右:
“取锦缎十匹、黄金五十两,厚赐来使。”
待使者千恩万谢退下后,厅内只剩诸葛亮与张紘二人。
“子纲先生,”诸葛亮轻拂袖口,抬眼问道,“你在交州多年,以为士家根基如何?”
张紘沉吟片刻,缓缓道:
“若士燮欲称王,则交州无人能阻。”
“若士燮欲灭当地酋王,则各酋无人能撄其锋。”
“哦?”
诸葛亮羽扇微顿,笑道,“这么看来士家在此地影响力非同小可。”
张紘捋着颔下白须,蹙眉沉吟道:
“士家掌南海贸易,坐拥珍珠、犀象之利。”
“九真、日南良田,半入其族。”
“俚人渠帅,多与其联姻。”
“交州之土,实乃士家之土。”
“如此说来……”诸葛亮挥着羽扇,轻声道,“士燮若反,交州顷刻易帜?”
张紘点头:“正是。”
诸葛亮沉默片刻,忽而一笑:
“可他至今未有称王。”
张紘一怔。
“交州偏远,士燮若自立,朝廷未必能即刻征讨。”
诸葛亮羽扇轻点案上地图,“但他仍选择向朝廷称臣纳贡——此非懦弱,而是明智。”
“因为士燮即便称王,也不过是下一个赵佗。”
“他依然得向朝廷称臣纳贡,还得背负反贼之名。”
“似现在这般,即便未有称王,可交州依然是姓士。”
“这与称王已经无异了。”
他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样的人,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使君欲如何施为?”张紘问道。
诸葛亮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徐徐展开:
“士燮好经学,尤擅《春秋》。”
“我拟邀他共修《交州志》,记录岭南风物。”
张紘眸光一闪:
“妙计!修志需调阅各郡户籍、田亩、商税……”
“正是。”诸葛亮微笑,“届时,交州虚实,自可一览无余。”
“士燮他会配合吗?”
“士燮是个聪明人,亮以为他会配合的。”
诸葛亮起身行至窗前,望向交趾方向。
“至于南海贸易——”
“李相爷不是一直对贸易商路十分感兴趣么?”
“南海贸易,远涉海外。”
“待亮理清楚这里的门路后,再上报内阁。”
“内阁一定会对此引起重视。”
“有了内阁的支持,开拓交州便不是难事。”
“到时候中原的货物源源不断输入交州。”
“若士家愿开商路,或可两家共分,此两全其美之策也。”
夜风拂过,烛火摇曳间。
张紘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笼罩交州。
“孔明先生……”
张紘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
“以先生之才,纵使在中原,亦当为宰辅之器。”
“何以……何以……”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明——为何会被贬至交州这等边陲之地?
诸葛亮执盏的手微微一顿,茶面荡起细纹。
半晌,他轻叹一声:
“公安之失,在我。”
“马谡……”
张紘恍然,荆州离交州毕竟近,他多少有些耳闻这些事。
只不过具体不太清楚。
当时只是在想哪个倒霉蛋会遭殃。
不想竟是诸葛先生。
片刻后,诸葛亮却抬眸一笑:
“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交州虽僻远,却可历练心志。”
“在此处熬一年资历,胜在中原熬十年。”
他羽扇轻摇,语气忽然转沉:
“况且——”
“亮不会永远困于此地。”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他眸中精光乍现。
“对了,子纲先生是徐州人士?”
诸葛亮忽然转开话题。
张紘颔首,应声道:
“老夫乃彭城旧族,后迁至广陵。”
他苦笑一声,“初平四年时,曹操伐徐州,血流漂杵……”
“原来如此。”
诸葛亮轻叹,“亮本徐州琅琊人事,亦因曹军南下,随叔父避祸于荆州。”
两人对视一眼,竟同时想起当年徐州惨状。
泗水为之不流。
饿殍塞道,易子而食。
两人也都没能想到,居然能在交州这种偏远地方见着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