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大富大贵的日子,起码不用吃了上顿没下顿。
她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低头吃饭的老妇人,问道:“舅母夫家姓什么?住在哪里?”
“姓洪。”老妇人有求于人,当然乖乖坦白。
叶姗姗蹙眉,姓洪?
她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我也认识两个姓洪的,一个叫洪兴德,是我小叔子的舅舅,还有一个是酒庄那边的主管。”
“你说兴德啊,那是我老公的堂弟,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不过两家关系不怎么样。至于那个酒庄主管,他是兴德的老子,死老头不知道为了什么跟兴德闹翻了,好几年不来往了。”老妇人吃得满嘴流油,擡手擦拭的时候,眼睛瞟向了两个孩子面前的肉。
叶姗姗又要了一盘,好让这个舅母多说点。
她比较好奇洪师傅的老婆叫什么,便问道:“这个兴德舅舅就是三太的妈咪跟洪主管生的吧?”
“是啊,三太的妈咪后来离婚了,嫁去了吴家,所以兴德跟三太不是一个老子的种。”老妇人看着新上的红烧肉,口水直流,立马夹了一块,惬意得眯上了眼睛。
叶姗姗迷糊了,如果吴梅跟洪兴德真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为什么还会有奸情呢?
看来吴梅妈妈离婚,另有隐情。
不过也不排除这对兄妹就是这么无耻。
毕竟这世上还有老子强.奸亲生女儿的事情,兄妹之间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叶姗姗沉思良久,接着问道:“现在这个舅舅叫什么?舅母呢?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我老公叫洪盛德,我叫何有娣。”老妇人终于不瞟孙子面前的肉了,她把伙计刚上的红烧肉往自己面前扒拉过去,也没客气一下,自顾自吃了起来。
果然是穷怕了,穷狠了,以至于连起码的修养都丢了。
叶姗姗并不在意这些,她更关心老妇人跟何翠萍的关系,便闲聊着问道:“原来舅母姓何,我家有个租户也姓何。”
“你是说翠屏吧?是我娘家的侄女儿。我是家里的小女儿,所以翠屏只比我小了十几岁。”何有娣问什么说什么,只要给她吃肉,便是她的衣食父母,没什么不能说的。
叶姗姗沉默了。
这些看似无关的事情,居然在不经意间串联了起来。
她试探道:“你跟何翠萍关系好吗?”
“好啊,她还是我带大的。”何有娣狼吞虎咽,说话的时候有点口齿不清。
幸好叶姗姗来了一阵子了,要不然还真听不懂她这含糊不清的粤语。
现在她心中有个猜测,也许何有娣当初跟严家舅舅离婚,是三房挑唆的结果。
很好理解,何翠萍是吴梅妈妈的娘家嫂子的弟媳妇,虽然关系弯弯绕绕,但是她毫无疑问是三房关系图谱上的旁支杂系。
而今天收租的时候,何翠萍对婆婆的态度异常桀骜不驯,可见何翠萍是仗着三房撑腰,所以才目中无人。
这么一个嚣张的女人,肯定是三房养的好狗,挑唆大房娘家兄弟离婚,是一件足以向三房邀功的壮举。
而何有娣的二婚丈夫是洪兴德的堂兄,洪兴德又是吴梅的姘头。
零碎的拼图,在这一瞬间完整了。
可惜,堂兄终究是堂兄,洪兴德日子好过,不代表他会资助洪盛德。
而何翠萍诡计得逞,自然也不会对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姑姑有多大的资助。
人性的自私和凉薄,在这一刻深深地击中了叶姗姗的内心。
她终于明白了邵驰渊说的“伤舅舅很深”是什么意思了。
一个适应不了新时代的晚清鸿儒的后代,本就在香江这个国际化大都市里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同床共枕的老婆还背叛了他,嫁给了自己妹妹仇家的亲戚。
难怪一向心善的婆婆都不愿意理会他们。
可是现在,婆婆想让她在这个缺心眼的老妇人面前留下救世主的印象——
看,我严秀芬是不愿意理你的,可是我儿媳妇心善,我看在儿媳妇的面上,才许她略微资助你们,你们可要好好谢谢我儿媳妇。
这让叶姗姗很是心疼。
世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婆婆了。
所以,她必须搞清楚何有娣到底值不值得她伸出援手。
她试探道:“原来何翠萍是你侄女儿啊,那她今天怎么对我婆婆口出狂言,还诅咒我老公去死?”
何有娣碗里的肉忽然就不香了。
她放下筷子,怔怔的看着叶姗姗:“她……她不是这种人啊。我家阿彪赌输了村屋,还是她介绍我们去的教会收容所,还给了我们五百块钱,可惜我家阿彪不争气,钱刚到手又输没了。”
叶姗姗嗤笑:“教会收容所是何翠萍建的吗?”
“那倒不是,是霍家大太太捐建的。”何有娣回过神来,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太香了,不吃完可惜了。
叶姗姗却把她面前的盘子拽给了两个孩子:“我问你,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