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已兵临城下。城东一战,义贞、士信小胜得还,於我士气,甚有振励。汉军筑营完后,当就会展开攻势。已观汉军军容,就守城诸般,公等各有何高见?”李密端着茶碗,问道。
堂下沉默了下。
徐世绩率先起身,恭敬说道:“大王,臣愚见,汉军看似声势不小,然远来疲敝,我以逸待劳,彼攻我守,地利、人和俱在於我。且我城中粮秣足支两三月之久。其若急攻,我军不妨即固守应之,使其顿兵坚城之下,不过月余,彼必士气衰落;而其若缓攻,我则可趁夜袭扰,令其不得安歇。彼军久顿於外,一旦久攻无功,自当退去。我军至时开城追击,可获全胜。”
李密颔首,目光转向裴仁基。
裴仁基起身,说道:“大王,懋功所言甚是。臣以为,眼下最要紧者,一在稳守四门,汉军主力在城北,尤当以城北为重;二在为防汉军久围,洛阳援兵晚出,宜当严加管控粮秣,杜绝浪费;三则守城之道,在於攻守兼备,故亦须适当反击。三策并行,足可待其师老无功。”
却这两人,说的俱是头头是道,然细究两人之策,却其实都是老生常谈的守城常理。
然李密听了,却是出口称赞,说道:“二公所言,俱高明之见。当先之计,确是须当先做坚守,适当反击,以耗汉军之锐。其后,再做别议。”转看王伯当、孟让等,问道,“卿等何意?”
王伯当离席而起,弯腰叉手,说道:“大王,懋功提到了士气、粮秣。臣以为,固然地利、人和俱在於我,我若坚守,诚可耗其锐气,然人心易动,久守孤城,终恐士卒动摇,在我军士气方面,亦须防生变,宜当及时激励,赏罚分明,此其一;裴公提到了洛阳援兵也许会晚出,粮秣须得管控,此策甚是,我军粮秣现虽足两三月之用,可的确是也得须防汉军久围。”
却是王伯当所提这两条,才是指出了关键之处。
魏军当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士气、粮秣。
士气方面,连败之余,虽经李密各种施措,略有恢复,可如长期被困,外无援兵,——就洛阳援兵此点,裴仁基、王伯当说的都很婉转,都是说的“也许洛阳援兵晚出”,实际上,洛阳究竟会否遣援,根本就是未知之数,如此,如王伯当言,久守孤城,肯定士气会再次低落。
粮秣方面,李密前几天,不仅将外围诸县的精锐都召回了管城,并且也大力搜集粮食,加上管城本有之储粮,暂够支撑部队消耗。然而数万兵马,每日消耗甚巨,虎牢关现被汉军的王君廓等占据,从兴洛仓往管城输送粮食的道路已经断绝,如果长期守城,粮食也会是大问题。
李密抿了口茶汤,斟酌了会儿,说道:“伯当所虑极是,粮不可支久,士不可久战。今我军虽据坚城,然若汉军久围,对我军恐将不利。这样吧,我今日再上表一道与洛阳,请朝廷务必遣援,并再檄令朱粲,令他引兵北上,速至管城,亦为我军之援。”
洛阳的援兵都不好,朱粲更是难以指望。
诸将皆知,李密此言,无非是在没有别的可行之策下的,聊以安抚军心之举而已。不过,尽管知晓,当然是不是有人不识趣的点破,只心中皆是明白,此策难恃。
诸将参差不齐地应了声是后,堂中又沉默下去。
李密看着诸将,他也知诸将各存忧虑,然他委实已无别法,只能强作镇定,以稳众心,便又说道:“今汉军虽盛,我非无备。管城城高池深,粮械尚足,城外诸营皆以甬道相连,有急驰援可及。以我度之,固守两三个月,当无大碍。如懋功之议,只要拖至汉军士气衰竭,何止我城围可解,趁机追击,胜之亦未可知!公等,愿与诸公同心戮力,共守此城。候汉军撤退,或我追击取胜之日,必今日共度之艰,不敢忘之,厚赏不吝,功名富贵,与诸公共享之。”
王伯当带头,诸将又参差应诺。
李密温言展笑,请诸将还坐。
温声笑容之下,他心中尽是焦虑。然他也知,此刻唯有耐心等待,才能在绝境中寻得生机。
却是汉魏双方虽各有己方的压力,但李善道、李密这两位两军的主将,不约而同,都顶住了压力,选择了耐心等待的方略。也不必赘述。
……
军议散时,已是三更天。
夜色如墨,郡府外的灯笼忽明忽暗。
寒风卷着枯叶,在石板路上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声响。
徐世绩刚走出府门,就见府门外立着几人,是聂黑闼、刘胡儿、丘孝刚,还有两名亲兵,牵着备好的马匹,马鼻里喷着白气。
却徐世绩军中现下的大将,主要是聂黑闼、罗孝德。如前所述,在瓦岗时,徐世绩是凤凰分寨的寨主,罗孝德是他的副寨主。而下徐世绩部的兵马部分在城中,部分也在城外,驻在城西,罗孝德在城外营中主持军务。而聂黑闼留在了城中。刘胡儿早前在河北,后来为徐兰给徐世绩送信,到了徐世绩军中后,因为徐世绩没有给徐兰回信,就留下了,没再回河北。丘孝刚是后来投从徐世绩的,其人骁勇,善马槊,现为徐世绩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