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道:
“此议是否再斟酌一番?或可联名上奏,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另择德高望重之宗室或大臣.”
他的话还没完,一旁的张至发却若有所思地插言道:
“诸位且慢忧虑,我等是否忘了另一件大事?”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继续道:
“便是太子殿下早已建言,并经陛下默许的‘藩王海外就藩’之策?”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亮光划破了凝重的气氛。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是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按照之前制定的针对藩王的计划,待国内彻底平定之后,所有宗室藩王,包括这位晋王朱慈炯,最终都是要离开中原远赴海外封国就藩的。
也就是,无论朱慈炯在监国期间是否有何“想法”,他的最终归宿早已注定,是在万里之外的海外。
在中原他或许能掀起一些风浪,但一旦离开了大明本土,失去了根基和支持,所谓的“非分之想”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根本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
太子敢作此安排,恐怕也正是基于对此策的绝对自信。
这并非纵容风险,而是将风险引导至一个可控且无害的方向。
想通了这一节,阁臣们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薛国观轻咳一声,继续道:
“诸位,既然圣旨已下,且其中关节太子殿下必有深虑,想必此议亦已得陛下首肯。”
“我等身为臣子当以竭力辅佐为要,依本阁看晋王殿下年幼,监国期间,一应具体政务,仍需我内阁与六部同心协力,谨慎处置,务必使京畿安稳,天下太平。”
“至于其他.便依旨意行事吧。”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圣意难违的现实,也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务实方向:
加强内阁和部院的实际运作,确保晋王监国更多是象征意义。
其他几人听罢,虽神色各异,但最终都默然点了点头。
范景文也叹了口气:
“也罢,只要不酿成国本之争,使兄弟失和,便依薛阁老所言。”
“况且.”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陛下与太子若真能一同南巡,历时数月,我等办事倒也少了许多掣肘。”
这话虽有些大不敬,却道出了几分实情。
没有皇帝和太子在京中时刻关注,内阁处理政务的自主权确实会大上许多,效率也可能更高。
几位阁臣想到此处,甚至隐隐对南巡生出几分期待来。
就这样,这份关乎帝国未来数月权力安排的圣旨,在内阁层面算是勉强通过了。
接下来只需司礼监按程序盖上皇帝宝玺,便可明发天下。
不过阁臣们都清楚,南巡之事绝非旦夕可成,圣旨中也明确提到了时间,也就是来年开春。
而眼下还是腊月,天寒地冻,运河冰封,陆路亦艰难,至少要等到明年三月以后冰雪消融,春回大地,方可启程。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必须在此之前完成。
首要一件,便是年关将至,宫中要举行一系列繁复的庆典仪式,祭祀天地祖宗,君臣共贺新春。
更重要的是崇祯皇帝的万寿圣节也恰在正月期间,作为人子和人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帝在旅途中仓促过寿,此乃礼法所系,不可轻忽。
而最最重要,也是最耗心力的一件大事,便是定于明年二月举行的癸未科会试!
这是三年一度的抡才大典,是国家选拔栋梁之材的根本制度,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任何军事行动或财政改革。
在士大夫心中,甚至更为重要。
因此无论皇帝有何等重要的行程计划,都必须为科举让路。
只有等会试、殿试全部圆满结束,新科进士们金榜题名,跨马游街之后,朝廷上下才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南巡事宜上。
巧合的是今日内阁值房内,几位阁臣聚集商议的核心议题,正是关于明年会试的各项筹备工作,尤其是最为关键也最引人注目的主考官的人选!
明代开国之初,科举考官人数并不固定,视需要而定。
但到了中后期,制度日趋完善,会试主考官通常设正、副各一员,例由内阁大学士或吏、礼二部尚书、侍郎等地位清要、学问渊博的官员担任。
能被选为主考官,对于任何一位文臣而言,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巨大的实际利益所在。
这利益并非指俸禄的增加,而是源于古代官场中极其重要的座主与门生关系网络。
一旦被任命为主考官,所有通过本次会试的进士,便都成了他的“门生”,而主考官则是他们的“座主”。
这种关系在古代被视为一种仅次于君臣、父子的重要伦理纽带,而且终身有效,且得到官场的普遍认可。
门生们会将座主视为仕途上的引路人和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