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不苟。
“赵大人!老朽是来送地契的!”周老太爷从袖中掏出一叠文书,“周家愿捐出桑园二十亩,供工坊女工子弟读书用!”
师爷手一抖,墨汁溅在纸上。赵明诚连忙接过地契:“周老高义!本官定当禀明郡主。”
周老太爷摆摆手,忽然压低声音:“听闻苏州沈家……”
“确有此事。”赵明诚会意,“不过郡主说了,松江工坊永远优先。”
老太爷顿时眉开眼笑,连拐杖都不要了,健步如飞地往外走。刚到门口,又回头叮嘱:“明日开工典礼,还请大人务必请郡主尝尝我们松江的鲈鱼脍!”
暮色渐沉时,工坊里的织机声渐渐停歇。文娘正在账房核对今日的产出,忽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柳娘牵着两个女儿站在外面。这妇人今日换了干净的蓝布衣裳,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文管事……”柳娘声音有些发抖,“我、我想谢谢您。”
文娘放下账本,温和地说:“该谢郡主才是。”
柳娘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我今日纺的线,比昨日多出二两。这两个丫头也学会了接线头……”
她说着突然跪下,“求您跟郡主说,让我们娘仨留下吧!”
文娘连忙扶起她,发现布包里还裹着三个铜钱。
她心头一热,轻声道:“傻话,工坊既收了你们,断没有赶人的道理。这钱你收好,给丫头们买糖吃。”
柳娘的眼泪砸在文娘手背上,滚烫。
与此同时,驿馆里的朱幼薇正在灯下看松江地图。陈寒推门进来,带进一身夜露的气息。
“谈妥了?”朱幼薇头也不抬地问。
陈寒解下佩刀挂在架上:“沈家愿意让出苏州最繁华的铺面,只要三成利。”
朱幼薇轻笑一声,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明日你带人去看周家桑园,我总觉得……”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夫妻二人走到窗前,只见运河上渔火点点。
隐约能听见女工们下工回家的说笑声,混着潺潺水声,竟有几分杭州的味道。
陈寒忽然握住妻子的手:“累吗?”
朱幼薇摇摇头,月光描摹着她清瘦的轮廓。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松江府的夜,温柔得不像话。
……
松江府的清晨,薄雾未散,运河上已有漕船往来。
朱幼薇与陈寒并肩走在石板街上,身后跟着文娘和几个织娘。她们穿着统一的蓝布工装,腰间挂着巾帼工坊的铜牌,神情虽拘谨,但眼里却透着光亮。
街边茶肆里,几个布商正围坐议论。
“瞧见没?郡主娘娘真带着织娘出来了!”
“稀奇,哪有贵人跟织工同行的?”
“你懂什么?杭州工坊的女工,月钱比衙门书吏还高!”
文娘听见议论,脚步微顿,下意识低头。朱幼薇却回头冲她一笑:“文娘,前面那家绸缎庄的松江布最有名,咱们去瞧瞧。”
陈寒顺手从路边小摊买了包糖炒栗子,递给织娘们:“尝尝,松江的栗子甜。”
几个织娘面面相觑,不敢接。文娘犹豫片刻,伸手接过,小声道:“谢国公爷。”
栗子的甜香在掌心化开,织娘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
绸缎庄的掌柜早得了消息,亲自迎到门口。他先向朱幼薇行礼,目光却忍不住往文娘身上瞟。
“郡主娘娘,小店新到的松江细布,您过目。”
朱幼薇没接,转头对文娘道:“你来看看,这布织得如何?”
文娘一愣,随即上前,手指轻轻抚过布料。她捻了捻线头,又对着光细看,神色渐渐专注。
“经纬匀称,但浆上得重了,洗几次会发硬。”
掌柜脸色一变:“这位娘子好眼力!这批布确实赶工了……”
陈寒挑眉:“松江布不是以柔软著称?”
掌柜擦汗:“近来订单多,难免……”
朱幼薇摇头:“工贵精不贵多。文娘,咱们工坊的布若这样,你收不收?”
文娘斩钉截铁:“不收。”
掌柜面红耳赤,周围看热闹的商贩却炸开了锅。
“听见没?郡主让织娘掌眼!”
“那文娘不是周家赶出来的寡妇吗?如今竟有这般体面……”
出了绸缎庄,一行人沿着运河漫步。柳枝轻拂水面,远处传来渔歌。
文娘忽然停下,指着河畔一处小摊:“郡主,那家的靛青染料极好,我从前……”她话说一半,猛地闭口。
朱幼薇会意:“走,去看看。”
染坊摊主是个跛脚老汉,见贵人驻足,慌忙要跪。陈寒一把扶住:“老丈不必多礼,我们买染料。”
老汉结结巴巴介绍,文娘却蹲下身,捻起一撮靛蓝粉细看。
“掺了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