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巾帼工坊门前已经挤满了人。
来自松江、苏州、嘉兴等地的布商们翘首以待,手中攥着拜帖和契约草案。
朱幼薇站在正堂中央,环视着这些曾经对巾帼工坊嗤一鼻的商贾们。她今日特意穿了湖蓝色襦裙,腰间银剪在晨光下闪着微光。
“诸位远道而来,想必都是为了合作之事。”朱幼薇声音清亮,“今日我便把规矩说清楚。”
松江周家的老太爷拄着拐杖上前一步:“郡主明鉴,老朽带着十六家布庄的诚意而来。”
朱幼薇微微颔首,示意小桃展开一卷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合作条款,用朱笔标出重点。
“第一,所有合作工坊必须以女工为主力,男子只能担任工匠或管事。”朱幼薇指尖点在第一行,“女工月钱不得低于二两,包食宿。”
苏州沈掌柜忍不住插话:“这工钱比男工还高.”
“沈掌柜。”朱幼薇目光如炬,“女子织布的手艺比男子精细,效率也更高。云南工坊最好的织工,一月能织三十匹上等布,值不值得这个价?”
沈掌柜哑口无言。松江来的王老板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多嘴。
“第二,利润的三成要用于设立女子学堂。”朱幼薇继续道,“每个工坊必须配备识字先生,教授《千字文》和基础算学。”
周老太爷捋着白须点头:“应当的。松江那边已经找好了女先生,是致仕的刘御史家千金。”
朱幼薇露出满意的神色:“第三,所有交易必须用宝钞结算。工坊会派专人核查账目,若发现私用银两,立即终止合作。”
堂下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宝钞在江南不如在云南流通,商人们显然有些顾虑。
虔国公陈寒适时开口:“太子殿下有令,与巾帼工坊合作的商户,可在当地宝钞提举司优先兑换。”
这话一出,商人们顿时眉开眼笑。谁不知道现在宝钞在云南比银子还抢手,有了这个承诺,等于拿到了赚钱的通行证。
“现在请有意合作的人到东厢签契约。”朱幼薇拍了拍手,“徐管事会一一核对资质。”
正堂东侧早已摆好长案,笔墨纸砚齐备。徐管事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曾在杭州织造局当过二十年书吏。她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登记册,旁边放着工坊特制的防伪印章。
周老太爷第一个上前:“老朽代表松江十六家布庄,请徐管事过目。”
徐管事仔细查验了周家带来的地契和保书,又让随行的账房先生当场核算了资产。足足半个时辰后,她才点头认可。
“画押吧。”徐管事指着契约末尾,“一式三份,工坊留存一份,官府备案一份,你们自留一份。”
周老太爷颤巍巍地签下名字,又让随从取出周家的铜印,在朱砂上重重一按。契约上顿时出现一个清晰的“松江周氏”篆文。
“下一个。”徐管事高声道。
苏州沈家、嘉兴王家、湖州李家.各地布商依次上前。正堂里弥漫着墨香和朱砂的气息,偶尔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但很快又在徐管事不容置疑的态度下平息。
午时三刻,最后一份契约签订完毕。朱幼薇看着堆成小山的文书,嘴角微微上扬。
“诸位。”她走到台阶上,“三日后,工坊会派工匠去各地安装新式织机。请各位回去准备好场地和女工。”
周老太爷拱手问道:“郡主,这女工该如何选拔?”
“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手脚灵便即可。”朱幼薇想了想又补充,“优先录用寡妇和贫家女子。”
沈掌柜忍不住问:“若是学得慢”
“工坊会派熟手去教,包教包会。”朱幼薇斩钉截铁地说,“但有一条,若发现虐待女工,立刻终止合作。云南那边上月刚赶走个缅甸商人,就因为克扣了女工一顿饭钱。”
商人们连连称是。他们现在谁还敢小看这个年轻的郡主?太子亲自站台,虔国公保驾护航,更别说工坊日进斗金的实力。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朱幼薇长舒一口气。小桃连忙递上温热的菊花茶:“郡主累了吧?”
“还好。”朱幼薇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去请徐管事来,今晚要把派往各地的人手定下来。”
陈寒从屏风后转出,手里拿着份名单:“不必找了,太子殿下已经调了二十名女官过来,都是识文断字的。”
朱幼薇惊喜地接过名单:“父亲何时安排的?”
“今早刚到的飞鸽传书。”陈寒笑道,“殿下说了,要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徐管事匆匆赶来,手里捧着刚盖完章的契约:“郡主,都核对过了,没有疏漏。”
朱幼薇仔细翻看每一份契约,在特别条款处都停顿片刻。确认无误后,她抬头对徐管事说:“明日开始,你带着新来的女官们熟悉工坊规矩。七日后,第一批人就要出发去松江。”
暮色降临,工坊里的织机声渐渐停歇。但正堂的灯火依然明亮,朱幼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