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会追着巡逻的士兵队伍跑,模仿着他们的步伐,嘻嘻哈哈的,学习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空气中弥漫着新烤面包的麦香、油漆的微辛、鲜花的芬芳,以及远处工厂区隐约传来的蒸汽轰鸣……这一切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庆典进行曲”的味道。
官方的供销社和民间的商铺,其橱窗被擦得透亮,挂出了“庆祝丰收、恭贺新王、祝福新婚”的招牌,许多商品都打着节日的折扣。
来自王国各地,甚至国外的艺人、杂耍班子、吟游诗人已经开始在街头预热,吸引着人群驻足。
官方组织的庆典游行队伍也在加紧排练,尤其是机械神教那台据说会喷吐蒸汽、布满齿轮和发光管线的“万机之神赐福车”,成了众人好奇和议论的焦点。
克劳福德坐在马车上,穿行在这片由农民的感恩、工人的汗水、士兵的荣耀和全民的期待所交织成的、巨大而喧嚣的节日洪流中。
他胸前的泥土色圣徽在阳光下显得暗淡无光。
大地母神教会,这个本应在丰收节扮演核心角色的传统信仰,在这举国欢腾、面向未来的三重庆典面前,似乎被彻底边缘化了。
人们谈论丰收,感谢的是风调雨顺和“国王陛下的好政策”,谈论加冕,期待的是新王带来的更强盛王国,谈论婚礼,关注的是政治联盟和王室传承。
大地母神盖亚?
农业女神德墨忒尔?
她们的名字在喧闹的庆典筹备中几乎听不到了。
克劳福德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这趟为教会求情、试图保住旧日地位的旅程,在这片席卷一切的、充满新生力量的欢庆浪潮中,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如此……格格不入。
沃特拉德诺伊的每一块新铺的石板,每一面飘扬的旗帜,每一个洋溢着希望的笑容,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而他和他所代表的教会,还能在这个新时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吗?
马车载着他,缓缓驶向那象征着王权巅峰、此刻正被节日彩绸装点着的森严王宫,仿佛是驶向旧时代的最后审判台。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身后的人们在为即将到来的丰收节而喜悦,而克劳福德却走在前往“处刑台”的路上。
大地母神祭司在这一刻做好了,被拒绝见面申请的心理准备。
他枯坐在王宫对外办事处冰冷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粗糙的麻布袍角,心中的沉重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庆典筹备的喧嚣透过厚重的玻璃传来,更衬得屋内死寂般的压抑。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准备起身离开时,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身着深蓝色近卫军制服、神情冷峻的侍卫停在他面前,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克劳福德祭司?跟我来,殿下召见你。”
克劳福德的心猛地一跳,不是惊喜,而是骤然加剧的惶恐。
他慌忙起身,圆胖的身躯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匆忙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袍子,深吸一口气,跟在那位如同移动冰山般的侍卫身后。
他们穿过王宫内部恢弘却冰冷的回廊。
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双头鹰旗帜,冰冷的石雕俯视着渺小的来访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石蜡的味道。
就在即将到达会客厅的拐角处,克劳福德迎面撞见了一位正从里面走出的女性。
是莉迪亚,农业女神教会那位年轻的大祭司。
此刻,莉迪亚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眶深陷,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与恐惧。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的克劳福德,只是失魂落魄地抱着自己的双臂,脚步虚浮地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她身上那件嫩绿色的祭袍,此刻在走廊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如此黯淡无光,如同枯萎的叶子。
莉迪亚的状态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克劳福德的心头!
他那点微弱的侥幸瞬间被碾得粉碎,连农业女神教会的大祭司都如此失魂落魄,克里斯王子对她们说了什么?
做了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的心脏跳动加快。
侍卫面无表情地推开厚重的会客厅大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克劳福德几乎是挪着步子走进去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会客厅比他想象的要小,陈设也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冷硬。
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张巨大的、光可鉴人的硬木书桌,几把同样硬朗的高背椅,以及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标注着密密麻麻符号和线条的巴格尼亚王国新地图。
克里斯王子就坐在书桌后面,他并未穿着礼服,依旧是一身笔挺的常服。
克劳福德进来的时候,克里斯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听到脚步声时,他才缓缓抬起眼。
那目光,如同深冬寒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