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腥和内脏的恶臭,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髓。
这不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由冰冷铁器执行的屠杀。
而格伦·马斯特,一个自诩勇敢的平民百夫长,在这场铁雨面前,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逃生的本能。
……
塞巴勒马伫立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他手持单筒望远镜,紧紧锁定着东面磐石高地下的战场。
晨风带来远处隐约的喧嚣,那是他命令下,由征召兵和辅助步兵组成的五个千人队,正如同两股浑浊的铁流,一左一右,缓慢而坚定地涌向那道光秃秃的山坡。
他的计划清晰而冷酷,东面率先展开伴攻,用这些“消耗品”吸引并缠住巴格尼亚人的主力,尤其是那令人忌惮的火炮。
一旦高地守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他蓄势待发的精锐,那数千名如同移动钢铁堡垒般的重装骑士和下马骑士组成的突击集群。
就将从南面,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捅向海格兰德兵团那看似薄弱的营寨侧翼。
铁丝网和拒马,还有壕沟组成的防线很麻烦,所以,塞巴知道自己必须要趁着敌人还没有将防线完善得更好之前,强行打断这个过程。
“开始了。”
副官佩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塞巴微微颔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看到己方的步兵方阵在督战队的鞭策下,鼓噪着加快了脚步,矛尖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远处的金穗城方向,米尼西亚人那些杂乱无章的旗帜也动了起来,鼓号声从北边遥遥传来,虽然杂乱,但声势不小……按照计划,米尼西亚人从北边靠近磐石高地。
很好,这些“盟友”至少还有点吸引火力的用处。
然而,他嘴角的弧度在下一秒骤然凝固。
望远镜的视野里,磐石高地棱线后方,猛地喷吐出几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火光。
紧接着,沉闷如大地深处雷鸣般的巨响才跨越空间,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
连绵的炮声,节奏稳定得令人心寒。
塞巴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看到第一枚黑点般的铁球,带着肉眼难以捕捉的轨迹,精准地砸进了右翼那个千人队最密集的中央。
没有爆炸,只有纯粹的、毁灭性的物理撞击。
望远镜的视野仿佛被血雾瞬间染红。
那恐怖的铁球在密集的人群中犁开了一条笔直的、血肉模糊的深沟,士兵的身体像麦秆一样被折断、撕裂、粉碎。
残肢断臂、破碎的盾牌和盔甲碎片如同垃圾般被抛向空中,他甚至能“看”到那瞬间喷溅出的内脏碎块,在晨光下反射的暗红光泽!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拉长了。
塞巴握着望远镜的手瞬间绷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铁青。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不是没见过惨烈的战场,但这种战争之神导致的屠戮,还是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不……”
佩伦在他身边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
第二枚、第三枚炮弹接踵而至。
更多的炮弹带着同样无情的尖啸,如同巨锤般砸进己方步兵不同的位置,每一次撞击,都在那密集的步兵阵列中制造出新的、更加触目惊心的血肉胡同。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望远镜的视野里蔓延,刚刚还勉强维持的阵型,瞬间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炸开。
崩溃。
彻底的、雪崩般的崩溃!
右翼的千人队瞬间阵亡两百余人后,目睹身边同伴被轰得稀巴烂的士兵就丢掉了武器,推倒了同伴,像被沸水浇灌的蚁群,疯狂地向后奔逃。
更后面的一点督战队挥舞的刀剑砍倒几个逃兵,但立刻就被汹涌的溃退浪潮彻底淹没、吞噬。
什么命令,什么荣誉,在那些喷吐死亡铁疙瘩的黑管子面前,都成了笑话。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敌人五门重炮的两轮齐射之后。
塞巴清晰地看到,右翼的两个千人队,甚至还没有真正进入弓箭的射程,连磐石高地的坡脚都没摸到,就在距离高地至少还有五百米的地方,被打得彻底崩溃瓦解。
而左翼的步兵也不需要任何的撤退号角和旗令,这些征召步兵们也立刻扭头往回跑,果断得就连督战队都有些不知所措。
塞巴猛地将望远镜从东面移开,扫向金穗城方向。
米尼西亚人的部队?
他们的鼓号声似乎也停滞了,北边的那些杂乱的旗帜在原地晃动,甚至隐隐有后退的迹象,别说进入战斗状态,他们甚至还没走到预定的“佯攻”位置。
“废物!”
塞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
他放下望远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