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火光,没有爆炸,只有纯粹的、野蛮的撞击!
“噗嗤……咔嚓……哗啦……”
那声音太恐怖了,像是一个沉重的铁锤砸进了装满了骨头的麻袋,沉闷、厚重、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和金属扭曲声。
格伦猛地扭头过去,他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他瞪大眼睛看到了那个黑色的死神,在密集的步兵阵列中,硬生生犁开了一条笔直的、血肉模糊的通道。
一个高举长矛的士兵,因为挡在它面前,上半身瞬间消失了,只剩下腰部以下的双腿还诡异地站立了半秒,然后才软软倒下,猩红的内脏和碎骨像垃圾一样喷溅开来。
旁边一个举着盾牌的士兵,连人带盾被炮弹擦过,精木和铁箍的盾牌像纸糊一样碎裂,他的整条右臂连同半边肩膀被直接撕了下来,断口处喷出的血柱足足有两三人高,温热的液体甚至溅到了格伦的脸上。
还有几个士兵,被炮弹带起的恐怖动能直接撞飞出去,像破布娃娃一样翻滚着,砸倒了后面更多的人。
那条通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铺满了扭曲变形的尸体、断裂的肢体、破碎的盔甲,以及糊满了泥土和碎肉的内脏,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刚才还响亮的战吼瞬间死寂。
“呃……啊……”
格伦身边的埃里克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呻吟,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一股浓烈的骚臭味从他裤裆弥漫开来……这个新兵蛋子因为看得太多而失禁了。
恐惧,纯粹的、原始的、吞噬理智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雷泰利亚步兵中炸开。
“神罚,是神罚啊!”
“太阳神,我的妈啊……”
“救命,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一个被飞溅的腿骨碎片削断小腿的士兵在地上翻滚哀嚎。
第二枚、第三枚大口径的实心弹接踵而至。它们带着同样的、仿佛要碾碎一切的尖啸,狠狠地砸进雷泰利亚步兵方阵的不同位置。
每一次撞击,都像巨人的铁拳砸进蚂蚁窝,每一次撞击,都在密集的人群中制造出一条新的、更加惨不忍睹的血肉胡同,破碎的肢体和内脏如同雨点般飞起、落下!
格伦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僵了,他看到一枚炮弹几乎是擦着他前方一个老兵的盾牌边缘飞过,那高速物体带起的灼热气流刮得他脸颊生疼,炮弹砸进了他身后不远的人群,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和绝望的惨叫。
然后,他就看到半截带着头盔的人头旋转着飞过他的头顶。
“顶住,不能退,冲过去,冲过去就……胜利了……”
格伦凭借最后一点职业军人的本能嘶吼着,试图用重锤敲打盾牌稳定军心,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自己都听不清。
恐惧已经彻底吞噬了所有人,他看到哈克,那个他视如子侄的勇敢侍从,此刻脸色惨白如死人,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手里的长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轰隆!!!”
又一发炮弹,这次落点更近了,伴随着巨大的声响而来的,还有前面那个倒飞过来,狠狠砸在格伦胸前的半截人体。
格伦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和血泊混合的地上,耳朵里只剩下尖锐刺耳的嗡鸣,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格伦挣扎着抬起头,头盔歪斜着遮住了一只眼睛。
他看到的是地狱的景象,彻底崩溃的士兵像受惊的羊群,互相推挤、践踏,只为逃离那不断落下的、带来绝对毁灭的铁疙瘩。
督战队在后面疯狂砍杀逃兵,但溃退的浪潮瞬间将他们淹没,什么阵型、什么荣誉、什么塞巴王子的命令……在那些恐怖的、无法阻挡的实心铁球面前,全都成了狗屁。
活下去,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格伦所有的理智和尊严。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吐了,呕吐物混合着泥血糊满了胸甲。
他扔掉那碍事的重锤,头盔也嫌碍事一把扯掉扔了,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用尽全身力气转身,汇入那疯狂向后奔逃的溃兵洪流。
格伦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黏腻湿滑的血肉泥沼里,脚下不时传来踩断骨头或陷入柔软内脏的触感,他不敢低头看,他用肩膀撞开挡路的人,脑子里只剩下身后那如同地狱碾盘转动般的炮声在轰鸣。
“跑,快跑啊!”
他嘶哑地嚎叫着,声音里充满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和崩溃。
什么百夫长的威严,什么雷泰利亚战士的骄傲,在那几根喷吐死亡铁疙瘩的黑管子面前,被碾得粉碎,混合在泥土和血肉里,一文不值。
他只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吓破了胆的老鼠,在泥泞、血污和破碎的肢体中,真正意义上的屁滚尿流,狼狈不堪地逃向后方。
那铁球撕裂空气的尖啸,那人体被瞬间砸碎、撕裂的恐怖景象,那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