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起来,足足十万大军如同两只洪荒巨兽,在这片原本宁静的湖畔角力,沉重的喘息仿佛要将翡翠湖给压碎。
如此庞大的人群和装备,其存在本身便是对这片土地最残酷的蹂躏。
在双方大军的所在预备战场侧面,还有举着王室旗帜的第三方存在……查尔斯.斯图亚特,以及他的跟随者队伍们,矗立在一座小山坡上。
双方大军在战场侧面奔走的斥候们理所当然的不会错过这一幕,他们都看到了弯刀鲸鱼旗,还有三王子的个人标志,然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无视了第三方人马。
斥候们无视了三王子的存在,除了因为对方是王室成员之外,更因为这一伙人马的数量并不多,也就五十来人。
就这一点人数,显然不会对战场的双方有任何的威胁,再加上王室旗帜,所以,双方的斥候都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这可真是……人祸啊!”
米尼西亚三王子的感叹着,披着白色天鹅绒披风,骑在一匹白马上的他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双方军队所在的环境,例如湖泊,以及农田。
因为比起即将发生的战争悲剧,年轻的查尔斯.斯图亚特更加在乎能在明年养活宝岛城的市民,或者是一支军团的翡翠湖和肥沃的农田。
曾经清澈的湖水,靠近两岸军阵的部分,早已因为双方军队在驻扎期间的蹂躏,而变得浑浊不堪。
人马的排泄物、倾倒的垃圾、清洗武器盔甲的油污和铁锈,无情地污染了这片生命之源。
冰层边缘漂浮着令人作呕的秽物,昔日游弋着银鲤和梭鲈的浅水区,如今死气沉沉,只有泥浆在冰下缓缓蠕动。
那些在今年秋天废弃的木码头和渔网架,早已被彻底碾碎,化为了士兵们生火取暖的柴薪或构筑临时工事的材料。
散落的木头碎片和断裂的绳索半埋在泥泞的雪地里,无声地宣告着渔业活动的终结。
被微风带来的空气中不再有鱼腥和水汽的清新,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汗臭、马粪、劣质火药和焚香的混合怪味。
即便相隔很远,查尔斯都为此感到恶心,为战争双方的行为而愤怒、作呕。
湖岸线上,精心维护的草地和白色滩涂更是彻底消失,查尔斯还记得自己儿时的欢乐。
然而,童年记忆中的这片曾经供贵族仕女漫步、孩童嬉戏的湖畔乐园,因为士兵们在上面行走、扎营、排泄,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肮脏的泥潭。
它被无数军靴、马蹄和沉重的炮车轮碾过、践踏,雪与泥土混合成了深及脚踝的、粘稠冰冷的灰黑色泥浆。
对峙的核心地带,那片用于秋猎后野宴的开阔草地,如今更是面目全非。
积雪被踩踏殆尽,露出一体。
这片本应在春日焕发生机、滋养牧草的土地,此刻布满了深深的车辙印、马蹄坑、挖掘壕沟和架设火炮留下的丑陋伤疤。
肥沃的土壤结构被彻底破坏,来年春天,这里恐怕只会长出荒草或寸草不生。
更远处,视线所及的农田也未能幸免。
为了获取燃料、建材和开阔射界,联军和王室军的士兵们如同蝗虫过境。
田埂被铲平,用来加固营垒,田边精心栽种的防风林和果树被成片砍伐,粗壮的树干变成了拒马和营栅,细枝则成了篝火的燃料。
雪地上残留着大片光秃秃的树桩,如同大地被剜去的眼睛。
原本覆盖着越冬作物,如冬小麦或萝卜的田垄,被挖得坑坑洼洼,作物或被践踏至死,或被饥饿的士兵和牲畜啃食殆尽。
白雪覆盖下的,不再是孕育希望的田野,而是被战争机器无情犁过、掠夺一空的疮痍。
查尔斯沉默地放下望远镜,他那被黑色刘海遮掩的双眼透露出让人望而生畏的愤怒。
骑着一匹黑马,稍微落后边上白马半米的诺顿.佩里尔,米尼西亚第五军团的统帅,侧头看着王子的侧脸,看着他的愤怒。
“殿下……我们的计划就快要成功了。”
“……但是,我不太想要这样的成功。”
查尔斯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低沉而饱含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那被刘海阴影遮掩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痛苦”的涟漪,但深处依旧是冰冷的锐利。
“这一切,本不应该开始的……父亲突然的驾崩,让一切都……失控了。”
诺顿中将保持着沉默,他能感受到王子话语中那份“沉重”的“责任感”。
“是啊,诺顿。”
查尔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感同身受的悲悯,仿佛能体会远处每一个士兵的挣扎和痛苦。
“看着这些,我心中只有无尽的痛惜,大哥和二姐……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却要在这片父亲深爱的土地上兵戎相见,让翡翠湖的清澈蒙尘,让冬小麦的嫩芽被铁蹄踏碎……
这是我们斯图亚特家族最大的悲剧,是王国最深的伤口。”
他微微摇头,语气充满了无力感。
“我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