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动兵日子后,无数快马走乐昌分别赶往黔中、道州、漳州、江陵等处。
距离韶州最近的是道州的曹茂所部,他麾下两万兵马本就是江陵招募的兵卒,自然能够适应岭南的气候,因此只进行了补员,并未调换。
得令过后的他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直接派快马回复受令,随后便开始为接下来的大战征募民夫。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里,王建、李阳春先后接到军令,纷纷回复受令,并为此战做足了准备。
时间不断推移,随着正月十六彻底到来,原本沉寂下来的汉军,顿时便对岭南各处发起了进攻。
“放!”
“轰隆——”
正月十六日正午,随着乐昌方向的八万兵马齐聚曲江城北,大军隔着溱水(武江)开始炮击曲江城。
汉军这些日子虽然在调整,但炮击却始终未停,曲江城始终破破烂烂。
眼下江西方向又运抵六十门火炮,合计九十门火炮的炮击,几乎成为了压死曲江城守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非有高骈坐镇曲江城,曲江城内的南唐军队,恐怕早就绝望投降了。
“直娘贼,高王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某等杀出去”
“他们可是有七八万兵马,便是高王也没办法击败他们吧”
“混账话,汝等根本不知高王用兵巧妙!”
曲江城内,不少南唐兵卒说出丧气话,但很快便被那些一开始就跟随高骈南征北战的老卒训斥起来。
在他们眼里,哪怕自家高骈棋差一着输给过刘继隆,但也仅仅只是输给过刘继隆。
眼前的王式在不久之前,还在洪州丢下了数千汉军尸体,如今只要高王愿意带他们出战,肯定也能再创当初战果。
哪怕身处绝境,他们依旧认为自家高王能带着他们反败为胜,而被他们寄予众望的那位高王,却已经数日不曾露面于众将面前了。
“阿耶,出去吧,我们还有近十万兵马,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曲江衙门的内堂处,五十三岁的高骈此刻披散着头发,面前还摆放着几枚尚未吞服的丹药。
虽然已经是正月中旬,但韶州的清晨依旧还略有几分寒冷,可高骈却穿着中衣,敞开胸膛。
他的头发已经不知何时而起多了些许斑白,随着他的胸膛起伏,他所呼出的浊气也以白雾的形式吐出。
若是迷信些的百姓见到他这般样子,恐怕还真以为他修成了真法。
“刘继隆……他将江淮的兵马调来了,吾、还有什么能做的……”
高骈闭目说出这番话,高钦听着十分难受,忍不住道:“领兵之人不过是王小年,哪怕其兵力倍于我军,我军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阿耶,您听听,衙门外都是在呼唤您的将士……”
高钦的话,让高骈缓缓睁开了眼睛,可是他听不到,或者说他不想听到。
他从陇右退往安南,再从安南进往蜀中,再从蜀中败到黔中……
好不容易统一江南,却又被刘继隆摧枯拉朽般的在几个月时间里压制到偏居一隅。
如今便是这一隅之地都无法保住,纵使他手中有十万大军又如何
岭南的情况,真的还能支撑得起自己收复江南,继续与刘继隆割据吗
或许他一开始就应该什么也不做,若非如此,他也不必如此纠结。
“阿耶!!”
高钦望着满身颓势的自家阿耶,他不知道自家阿耶怎么了。
明明半个多月前还如往常那般临危不乱,可如今却颓废得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
“四十三郎……”
高骈念出了这个数年没有念出的名字,高钦闻言面色微滞。
“你阿耶,真的还能挫败敌军兵锋,力挽狂澜吗……”
他缓缓看向自己的双手,将双手打开,只感觉到了岁月在手中不断流逝。
曾经孔武有力的双手,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变得细柔如葱。
“阿耶……”
高钦跪在了地上,稽首郑重说道:“四十三郎自始至终都认为阿耶才是能挽救大唐的砥柱,从前这么认为,现在依旧如此!”
“不管此战结果如何,史书都会记下,您保住了真正的大唐,保住了太宗所留下的体面!”
面对高钦的这番话,高骈原本晦暗的眼神渐渐恢复光彩。
他并非是因为高钦口中所谓的大唐与太宗而焕发神采,而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觉得他不应该在自家孩子面前如此颓靡。
“兴许你说得对,不论成败与否,阿耶都不该如此。”
高骈单手撑着椅子摇晃着站了起来,深吸口气的同时看向高钦:“更衣……”
“是!”高钦激动起身,连忙唤来了在外等待许久的婢女,并亲自动手为高骈梳理头发,更换衣袍。
两刻钟后,当高骈再次出现在曲江衙门中,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众将,此刻纷纷闭上了嘴巴,先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