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迂腐、死脑筋,自己早就跟他们说过这个字据是前面那个黄老板诓骗他们的,怎么能找现在的马老板麻烦呢,但自己拦不住啊。
还说自己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字据撕了,接下来肯定要被村里人骂死,但为了马老板的生意着想,这件事他扛了。他就是希望马老板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西坪沟和采石场是一脉相承的,做生意本来就是和气才能生财。
他还想着马老板赚大钱了,能让西坪沟的村民们有口汤喝。
他这一番话术下来,马伟昌也就气消了。
但他不知道,马伟昌当时也是破釜沉舟的状态,真搞僵了,影响的是他自己的生意。
既然苗东方愿意当这个和事佬,他也不会揪着不放,毕竟是生意人,利益至上。
而且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马伟昌还“收买”了他,说是请他当顾问,每个月给他开一百五十块钱的顾问费,也不用他去采石场上班,唯一要做的,就是管好这群村民,别再来闹事儿。
这其实就是马伟昌在破财消灾,毕竟收买个人的成本远比收买集体要低得多。
这件事,苗东方没有声张,但他切切实实地每个月都从马伟昌手里拿到钱了。
他那辆摩托车,就是靠这个钱加上之前的一点积蓄买的。
虽然他得了好处,但跟原本的计划比起来,却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这次试探,算是以失败告终,他也知道了,马伟昌不像黄老板这么好对付。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尤其是眼看着采石场的生意蒸蒸日上,越来越好。
他心里就更眼红了,因为他觉得这些都是村里的钱,是自己的钱,结果却进了马伟昌的腰包。
可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直到一年多前,他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新闻,启发了他。
新闻说的是某地一个煤矿,发生事故导致三人死亡,结果矿老板不仅不上报,还通过私了隐瞒事故,最终东窗事发,不仅矿被查封,老板还锒铛入狱。
这件事让他联想到了当初黄老板开采石场时出的那起事故,虽然当时黄老板立的字据是无效的,但事故却是真的。
他决定仿造当初出事故,搞死一个人,然后再通过从中调停来隐瞒事故,这样就能达到抓住马伟昌“把柄”的目的了。
他说自己对此非常有信心,因为采石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如果出事就要停业整改,马伟昌舍不得这个成本。
最后自己再出面把事情压下来,那就顺理成章让马伟昌陷入两难了。
于是他开始从采石场干活的工人里选一个“幸运儿”。
姓苗的他自然不会选,所以只能从外姓里挑。
他想到过赵广平,因为赵田福之前和自己有过节,但前几年赵田福就死了,农村讲究人死债消。
可胡淑珍无意间的一句话,让苗东方最终决定还是选赵广平。
胡淑珍抱怨说赵家那小子又偷偷来找她闺女,这要是被她女婿看到,那还了得。
苗东方问,哪个赵家的小子?
然后他才知道,赵广平居然和苗根花有一腿,就在苗根花和马伟昌领证前不久,苗根花还偷偷去打掉了一个孩子,就是赵广平的。
这让苗东方不得不选择除掉赵广平了,因为如果赵广平和苗根花的奸情被马伟昌发现,马伟昌和苗根花离婚的话,那对西坪沟而言,就很被动了。
但他自己不在采石场工作,没法动手,于是只能找来自己最信任的苗铁军。
当然他跟苗铁军说的什么赵广平当年砸破他脑袋,纯属扯淡,那就是他自己喝多了摔的。
可事与愿违,赵广平没摔死,而是双腿截肢成了残废。
这全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因为他并不知道这种没死人的情况该怎么算,还能不能起到之前的效果。
但他反应也很快,立刻改变策略,开始两头装好人。
一边怂恿赵家闹事,向马伟昌索要天价赔偿,一边又假装替马伟昌排忧解难,游说赵家。
既然没能达成最初的目的,那也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这件事。
正好让马伟昌出出血,打击打击他,顺便还能给自己加一点份量,让自己在两边都显得够有本事。
“那你为什么后面又把这份功劳让给苗根花呢?”周奕问。
“哎,还不是苗壮这小子不争气啊,偷了马伟昌好几次钱了,马伟昌对他意见很大。得让马伟昌欠他们家一个人情,要不然他不让苗壮当司机了那就麻烦了。”
周奕听到这话,冷笑着问道:“苗东方,你是不是其实心里早就开始酝酿杀马伟昌的计划了?”
苗东方沉默不语,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周奕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苗壮当不当司机,对苗壮本人而言关系并不大。
因为维系苗家和马伟昌关系的人是苗根花,不是苗壮。就算他不干司机了,他照样可以啃老,啃他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