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内,贾梁氏正抱着小平安逗弄,孩子咯咯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惜春坐在一旁绣着荷包,时不时抬头逗弄小侄子,指尖沾了胭脂,在孩子眉心点了个红点儿。
我们平安真真是越长越俊了。贾梁氏轻摇着怀中的婴孩,眼里满是喜爱,瞧瞧这眉眼,活脱脱像极了他娘。
惜春抿嘴一笑:我倒觉得鼻子像蓉哥儿,特别是这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管家跑进来:
老太太!宫里来了天使,说要传珍大爷接旨!
什么?贾梁氏手上动作一顿,眉头微蹙:珍哥儿不是还在禁足么?怎的突然
而且恰巧今日这宁府里头除了她
贾梁氏轻叹一声,将小平安交给乳母:
既如此,老身便去迎一迎。说着整了整衣襟,对惜春道:四丫头且随我一起去陪陪珍哥儿接圣旨吧。
惜春听罢,连忙起身跟上。
此时贾珍正在禁足小院的软榻上小憩,面前摆着刚温好的黄酒,两个丫鬟正跪着给他捶腿——好不快活!
忽听外头一阵慌乱脚步声,贴身小厮兴儿慌慌张张闯进来,连礼数都忘了:
老爷!宫里又来圣旨了!指名要您接旨呢!
砰的一声,贾珍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溅了一地。
他一个激灵从榻上滚下来,脸色刷地变白:
什...什么旨意?又...又是给我的?他扶着酸痛的腰臀,声音都变得刺耳:蓉儿呢?秦氏呢?
兴儿跪在地上,额头沁出冷汗:
回老爷,大爷和奶奶一早随国公爷进宫去了,至今未回。如今府里只有老太太和四姑娘在前头应付着
——进宫!
贾珍闻言,两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
他死死抓住兴儿的肩膀,指甲都掐进肉里:你...你说清楚!那圣旨上...可说了什么?
啊?兴儿猛地抬头,一脸错愕地望着自家老爷,眼睛瞪得溜圆,老爷...这...这圣旨还没宣读呢,奴才哪能知道上头写的什么
他缩了缩脖子,声音越说越小:就是...就是吴总管带着锦衣卫来的阵仗...看着怪吓人的
贾珍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蠢话,恼羞成怒地松开手:没用的东西!
他胡乱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强自镇定。
下意识摸了摸至今还隐隐作痛的臀部,那五十廷杖的滋味仿佛又涌了上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突然抓住一线希望:玌兄弟如今是辽国公!上皇总要给他几分薄面......怎么可能还会像当初那般......说着竟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对!定是来赦免我禁足的!
兴儿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老爷这副模样,小声道:老爷,老太太让您快些更衣接旨
贾珍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喊道:快!快给我换件衣服!他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又突然停住:等等...你说老太太在前头?
是,老太太和四小姐都在。
贾珍长舒一口气,脸上竟浮现出几分血色:
这就好......这就好......他自言自语道:昔日母子二人回到这府里头,我未曾亏待过他们的,况且......我高低也是念她一声太太的啊!
说着竟挺直了腰板,有着这位敢让玌兄弟弑杀亲王的女人在,仿佛突然有了底气。
走!接旨去!贾珍整了整衣冠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定是好事...定是好事...!
前院正厅前,贾梁氏已命人摆好香案。惜春静立在她一旁。
院中站着一队锦衣卫,为首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
见贾梁氏出来,那人上前两步,恭敬地拱手行礼:
咱家宁寿宫总管吴新贵,见过护国太夫人。
贾梁氏连忙侧身避过全礼,双手虚扶道:
吴总管快快请起。老身不过是个闲散诰命,当不得总管如此大礼。
吴新贵直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见贾梁氏这般谦和,心中暗赞,不愧是能教养出辽国公这等人物的人家!
不过......想到眼前这位是那位敢在奉天殿上弑王归剑的辽国公生母,他的态度不自觉的又恭敬了几分。
咱家奉上皇圣旨前来。吴新贵从怀中取出黄绫圣旨,还请太夫人行个方便,让贾珍接旨。
贾梁氏温声道:吴总管言重了,既是上皇旨意,老身自当配合。不知
她话未说完,院门处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贾珍有些忐忑走来,脸上堆着勉强的笑容。看见香案前站着的众人,忙加快脚步。
先是对着贾梁氏深深一揖:儿子给太太请安!
贾梁氏微微点头:珍哥儿来了。
贾珍这才转向吴新贵,脸上堆满笑容:吴总管久等了,劳您亲自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