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前,一辆平顶马车缓缓停下。
车帘掀起,贾玌弯腰踏出,蟒袍衣摆垂落,未时二刻的阳光依然醒目。
门房的小厮早已候在阶下,见国公爷下车,连忙上前行礼:国公爷回来了。
贾玌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府门,随口问道:夫人可在府中?
回爷的话,小厮恭敬答道,夫人在承庆堂等着您呢。倒是老太太和四姑娘......晌午就去了宁国府,说是看小平安少爷,这会儿还未回来。
贾玌嗯了一声,迈步向内院走去。
穿过垂花门时,两个粗使婆子正在清扫廊下残雪,见他经过慌忙退到一旁行礼。
堂前,林黛玉早已听到通传,正站在廊下等候。见他走近,她唇角微扬,眸中映着天光,柔声道:夫君回来了。
她今日穿着淡紫色的家常袄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钗,素雅中透着清丽。
见贾玌眉宇间似藏有心事,她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替他拂了拂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可要用些茶点?我让紫鹃备了你爱吃的杏仁酥。
贾玌握住她纤细的手指,紧绷了一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好。
二人进了暖阁,紫鹃奉上热茶点心后便退了出去。
西窗支开半扇,带着雪后清冽的风拂动帘栊。
林黛玉亲自斟茶,茶香氤氲间,她轻声问道:今日进宫可还顺利?蓉哥儿和可卿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贾玌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背,两人皆是微微一怔。
他啜了一口茶,才道:他们被留在宫中用膳了,估计想必晚些才会回府。
林黛玉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未尽之意,却未追问,只是轻轻点头,转而说起家常:
母亲带惜春去东府了,说是要看小平安。那孩子今日闹得厉害,乳母都哄不住,母亲听了心疼,便带着惜春过去瞧瞧。不过......那孩子近来长得快,前几日可卿还说他能扶着墙站起来了。
提起那个孩子,贾玌眼神柔和了一瞬,却又很快沉寂。
他放下茶盏,窗外日头正斜过西厢房檐,一时沉默。
话至此处,林黛玉注视着他的侧脸,忽然轻声道:夫君近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贾玌转头,略带诧异地看向她。
林黛玉抿了抿唇,继续道:
自新婚第一日......宫中钟响,你入宫后,我便觉得......你肩上的担子似乎更重了!她顿了顿,声音更轻,若方便,可与我说说么?
暖阁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盆中偶尔爆出的火星声。
贾玌深深看着眼前聪慧过人的妻子,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玉儿......他低叹一声,下巴轻抵她的发顶,有些事,确实该与你说了!
林黛玉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道:可是......要出征了?
贾玌身体微僵,随即笑道:
果然瞒不过你。他松开怀抱,双手捧起她的脸,认真道:不错,......我需亲赴登州督师。这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两载。
尽管早有预感,真正听到时,林黛玉仍觉心口一疼。
但她很快稳住情绪,强自镇定道:何时启程?
再过个几天吧......贾玌拇指轻抚她眼角,拭去那抹几不可见的湿意,放心,我会平安回来。
林黛玉深吸一口气,忽然展颜一笑:
夫君身为朝廷重臣,自当为国效力。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建功立业本是应有之义。她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按,家中一切有我,母亲跟前我会日日问安,府中事务也必打理妥当。你只管专心军务,不必以家事为念。
贾玌闻言,心头一热。
他这位看似娇弱的妻子,此刻眉宇间竟透着一股子英气。
只见她继续道:
“只是......”林黛玉忽然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在你出发前,我们得抓紧办一件事。
贾玌挑眉:何事?
林黛玉脸上飞起红晕,低声道:母亲前日还问我……何时能抱上孙子呢。
贾玌先是一愣,随即朗声大笑,:
夫人有命,为夫岂敢不从?他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温声道:不过......此事不急!
见林黛玉疑惑抬眼,他抚上她略显单薄的身子:
你身子才将养好些,太医说过不宜过早......话到此处顿了顿,转而柔声道:待我凯旋归来,咱们再好好打算,可好?
林黛玉眼中水光盈盈,却倔强道:可是
没有可是。贾玌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蹭她发顶,我要的是你平安康健。母亲那边,我自会去说。
感受到怀中人微微颤抖,他忽然一把将妻子打横抱起。
呀!林黛玉惊呼一声,羞得把脸埋进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