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不着家的垂纶客。
周奕朝那对夫妇示意,对石青璇道:“这也是人生意趣。”
“大都督追逐隋鹿,争霸天下,那你的意趣是否和那些帝王一样?”
少女睫毛轻颤,如同蝶翼掠过思维的湖面,荡开细微涟漪。视线凝在周奕脸上,十分专注。
“不错,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周奕面带严肃:“这不好吗?”
“也很好,不过你须得做些改变,帝王俱是孤家寡人,无论表面多么亲近,总会让人产生距离感,你现在这般,说是峨眉山上的剑侠旁人会更信服。”
周奕摇头:“我与他们不一样,因为我不需要猜忌。”
石青璇瞧见,他脸上装出来的严肃之色消了下去。
“说句心里话,其实我并不恋权,更怕麻烦。只是有些事我看不下去,念头不通达,所以才去逐什么隋鹿,这天下要是都和巴蜀一般安逸,我早躲在道观练功去了。”
石青璇没想到他有这般心声,却不像是哄骗人的。
“大都督若真是这般想的,那便是真正的天师。”
周奕没答话,她又好奇追问:“你真的很怕麻烦?”
“当然,不过也要分什么麻烦。”
“怎么分?”
“譬如这次巴蜀的麻烦事极多,本叫人生厌,但遇见石姑娘,有机会同游峨眉,指点烟岚,巴蜀的麻烦就算不上什么了。”
石青璇眉眼一弯,轻盈笑道:
“在哄骗人方面,古之帝王与大都督相去甚远,嗯,那是拍马也赶不上。”
她虽是这样说,但唇角的笑意总是压不住,且逐渐有了往常没有的一丝甜味。
也许是酒铺老板在酒中偷偷兑了饴糖。
二人边走边聊,偶尔饮酒。
村前竹海,都仿佛多了浪漫艺术的气息。
以至于,跟在身后的独尊堡五人都不敢上去打搅。
行至村口,一葫芦酒喝尽。
郑纵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处,这老管家见他们寻人问路,终于忍不住快步走了上去。
“大都督。”
郑纵恭敬地打了一声招呼,另外四名汉子也跟着招呼一声。
周奕对解晖没什么好印象,倒也没有随意迁怒下边这些人。
“几位一直跟在身后,可是解堡主对我有什么指教?”
“不敢。”
那郑纵赶忙解释:“我家堡主一直等候大都督驾临,独尊堡上下对大都督也没有半点恶意。”
“那也不一定。”
周奕不绕弯子:“起先我是打算拜访独尊堡的,但贵堡现下已齐聚八方高客,其中多有我江淮敌手,难道要我去贵堡与这些人同席共饮?”
“可见,解堡主对我不够了解,不晓得我是怎么对待敌手的。”
他一眼扫过五人,连郑老管家在内,都不敢对视。
这番带有威胁性的话让五人感到陌生,因在巴蜀敢对独尊堡放狠话的,往常一个没遇到。
可在月余时间,已有两人没将独尊堡放在眼中。
一个是棺宫主人,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位。
方才他们在茶棚中见识过那可怕剑术,这时对方言词不善,他们也不敢动怒,只觉惴惴心寒。
郑纵是解晖身边老人,对独尊堡的事一清二楚。
故而,他的担忧比身旁四人只多不少。
尤其是看到眼前那张年轻至极的面孔,心中对堡主的决定,已大为动摇。
于是低头道:
“大都督误会了,独尊堡对这些拜客只是持地主之谊,并未与其有什么盟约协定。”
周奕制止了他:
“这些话等巴蜀三家盟会时再说。”
郑纵哪敢再辩,转了个话头:“老朽知道袁道长居所,可为大都督引路。”
“你带路吧.”
袁天罡说是在岷西村,但他住处偏僻,已是走到村后小径,直至山下。
远见一栋铺着茅草,四下围了一圈石墙的屋舍。
石墙右边,有一条土路五尺来宽,一直通往后山,正有几名樵夫背负柴薪下山,打他们身旁路过时,不由多看了几眼。
再朝左侧看,一条蜿蜒小河清澈透亮如玉带般盘过,河边高松虬结,摆出迎客姿态。
松枝上挂着鸟笼,一雀来回跃跳。
下有石桌一方,四块大石作凳。
正有两名孩童坐着玩石子,他们的头发在头顶两侧各扎成一结,成两个小揪揪,看上去不过总角之年,一派天真。
周奕见到他们,不由想到夏姝晏秋,心中颇为想念。
郑老管家熟门熟路,至松下询问童子:
“娃儿,袁道长可在家?”
高一点的孩子答:“不在。”
矮一点的孩子接话:“袁大师采药去了。”
他朝后山一指:“就在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