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口道:
“首相此来,必是冲着大将军您来的啊!”
陈登苦笑一声:
“登自然明白。”
虞氏代表近前一步,压低声音:
“首相此来,恐还有一重目的——”
“听闻朝廷欲在江南推行科举取士,明年便要在全国施行。”
“这自然包括我新定之江南。”
陈登目光一闪,已知众人来意,却仍问道:
“诸位对朝廷新政似有异议?”
贺氏代表愤然道:
“察举制已行四百年,乃祖宗成法!”
“李相爷欲废此制,实乃违背祖训。”
“我江南士族,断不能从!”
陈登沉吟片刻,忽问:
“若不行科举,今年孝廉名额。”
“诸位可有人选?”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呈上早已备好的名册。
陈登略略翻阅,见皆是各大家族子弟,心下了然。
“此事……登会慎重考量。”
陈登将名册置于案上,神色恍惚,“诸位先请回吧。”
众人一怔,见陈登今日神情异常,不似往日果决。
也不敢不识时务的继续纠缠,只得悻悻告退。
待众人离去,仆人近前道:
“家主,鱼脍已备好,可要用膳?”
陈登摆了摆手:
“撤下吧,今日无胃口。”
仆从闻言皆惊——
陈登最爱江南鱼脍,平日必食此物。
今日竟破例不用,实属罕见。
陈登独坐窗前,望庭中春花烂漫,却无心欣赏。
忽觉肩头一暖,却是爱女陈瑶为他披上外衣。
“父亲似有心事?”
陈瑶轻声问道,“自钟山归来,便神色不宁。”
陈登长叹一声,抚女之手:
“瑶儿可还记得,为父曾欲将你京城之事?”
陈瑶颔首,面露黯然:
“然李家已婉拒联姻之请。”
陈登沉声道:
“如今不论联姻与否,恐怕我等皆要赴京居住了。”
陈瑶愕然:“我们?父亲之意是……?”
“嗯,我们全家。”
陈登目光深远,“只是前路茫茫,尚不知有多少阻力。”
陈瑶聪慧,立即明白其中关窍:
“父亲若回朝,那江南兵权……”
“自是交予他人。”
陈登不假思索,“今日江南大族前来,表面反对科举,实则试探我之立场。”
“若我离任,他们必转而巴结新帅。”
陈登忽道:
“瑶儿,你以为科举之制如何?”
陈瑶沉吟片刻,道:
“女儿愚见,科举取士,虽破旧制。”
“然可广纳贤才,于国于民,未必不是好事。”
陈登讶然看向女儿:
“连你也这般想?”
“父亲明鉴,”陈瑶正色道。
“江南士族盘根错节,垄断仕途,寒门才子无由晋升。”
“长此以往,必生怨怼。”
“女儿近日读史,见前汉之亡,未尝不与门阀专权有关。”
陈登默然良久,忽道:
“你且退下,容为父静思。”
“……喏。”
陈瑶躬身而退,回头又望一眼父亲的背影。
忍不住叹息了口气。
……
话分两头,
李翊离了建业,率姜维、李治等人轻车简从,往曲阿县行去。
车驾至曲阿城外,县令早已得信,慌忙出迎。
“不知相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县令跪伏道旁,汗出如浆。
李翊温言道:
“……不必多礼。”
“本相此来,是为拜访陆伯言将军,还请引路。”
县令愕然:
“相爷是要见陆逊?”
“他自吴亡后,便闭门不出,终日读书。”
“正是要见此人。”
李翊含笑打断,“前头带路吧。”
此时陆府之中,陆逊正于书房静读《孙子兵法》。
坊间皆传闻,大名鼎鼎的李相爷最爱读此书,也最推崇此书。
陆逊近日也是反复研读。
妻子孙氏匆匆入内,神色惶急:
“夫君,内阁首相李翊驾临曲阿,说是要见你!”
陆逊执书之手微微一颤,轻叹道:
“终是避不开啊……”
孙氏忧心道:
“夫君打算如何应对?”
陆逊放下书卷,整了整衣冠:
“人在矮檐下,岂能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