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纸笔,就着行车颠簸,书写起来。
姜维好奇,轻声问李治:
“相爷这是?”
李治低声答:
“父亲每遇大事,必先静心书写。”
“他说笔墨能定心神,明思路。”
不多时,
李翊停笔,将纸笺折好收入袖中,脸上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江南之局,他已有了对策。
……
车驾离了洛阳,不断向南行去。
初时道路平坦,官道两旁田畴井然。
村落炊烟袅袅,尚显太平景象。
不数日,入得淮南地界,情形便渐渐不同了。
这日清晨,
姜维策马随行车驾之侧,忽见道旁村落破败,田地荒芜。
百姓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姜维不禁蹙眉,叹息说道:
“尝闻淮南富庶,鱼米之乡。”
“今何至凋敝若此?”
李翊在车中闻声,掀帘观望。
只见几个农人正在田间艰难劳作,骨瘦如柴。
路边有老妪携幼童乞食,目光呆滞。
更远处,甚至有新坟数座,纸钱未干。
“停车。”
李翊忽道。
车驾停稳,李翊步下车来。
走向田边一老农,温言问道:
“老丈今年高寿?家中几口人耕作?”
那老农见来人仪仗煊赫,知是大官,慌忙跪拜:
“回大人话,小老儿今年六十有三。”
“原本家有五口,两个儿子都被征去当兵,去年战死了。”
“如今只剩老妻和一个小孙子,勉强过活。”
“赋税可重否?”李翊又问。
老农垂泪泣道:
“赋税倒还罢了,最苦的是徭役。”
“官府不时征发民夫运粮修路,耽误农时。”
“去岁又逢旱灾,收成本就不好。”
“今春已有好几户断粮了……”
李翊默然,返身回车,面色凝重。
车驾继续前行,李治见父亲神色不豫,小心问道:
“父亲为何忧心?”
李翊长叹一声:
“尔等可见道旁景象?这就是我向来反战之缘由。”
“战事一开,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话落,便勾起了李翊不好的回忆。
二十年前,自己便是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
自那时起,他内心里便十分厌恶战争。
因为亲身经历过后,才会知道上位者发动战争,只是眼皮一眨的事。
而底层人民,想在战火中活下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李治疑惑问道:
“父亲之意,淮南民生艰难,皆因伐吴战事所致?”
“自然如此。”
李翊颔首,“战事耗费钱粮,必加赋税。”
“征发民夫,妨碍农事。”
“壮丁从军,田地荒芜。”
“纵是战胜之国,百姓亦难免受苦。”
李治叹息:
“怪哉!明明我军大胜,为何我大汉子民反过得如此凄惨?”
李翊正色解释道:
“还记得我让你读的《孙子兵法》么?”
“‘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
“孙子早已明言,战争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赢家,只不过胜者损失少些罢了。”
“故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姜维在车外听得此言,不禁插话:
“……相公高见。”
“然相公也是起于乱世,起于群雄环伺之时。”
“若一味避战,岂非示弱于人?”
李翊摇了摇头:
“……非是避战,而是慎战。”
“战必求其全胜,胜必求其久安。”
“若不得已而战,则必速战速决,减少百姓之苦。”
正说话间,车驾行至一破败村落。
忽见一群百姓围聚一处,喧哗不已。
李翊命人查看,回报说是当地百姓断粮数日,已有数人饿昏在地。
姜维策马近前,见状不忍,回禀道:
“相公,百姓饥馑至此,是否该当赈济?”
李翊沉吟片刻,摇头道:
“此行非为赈灾,粮草自有定量,不宜节外生枝。”
李治年少心软,忍不住插话:
“父亲!他们毕竟是大汉子民。”
“您身为首相,岂能见死不救?”
“儿虽年幼,亦知‘民为邦本’之理啊!”
尤其在看到李翊出洛阳后,百姓们夹道相送的场景。
李治心里清楚,他的父亲是一个百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