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
“造纸、兴学二事既成,老臣斗胆进言——”
“明年春闱,当开科举试。”
“哦?当真已至时机耶?”
刘备倏然转身,玄色袍袖带起一阵风。
“颍川荀氏、弘农杨氏这些世家……可向来都很反对此事。”
话音未落,李翊已执礼打断:
“世家反弹,无时或已。”
“然陛下新灭东吴,威加海内,正宜借势革新。”
在李翊看来,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引起这些世家大族的反弹。
只是看我们选择要他们反应激不激烈罢了。
随着陛下您灭掉吴国,您的声望也来到了新高点。
借着这个机会,推广科举制,再好不过。
李翊自书架上取出一卷名录,呈给刘备。
“各州郡寒门才俊皆已录于此,只待陛下圣裁。”
烛花哔剥炸响,刘备凝视跃动的火苗:
“朕明年便届花甲,不知尚有几多春秋。”
他轻抚纸卷叹道:
“惟愿残年多为百姓办几件实事,庶几于无愧后人。”
说着,
却见李翊默然垂首,不由笑道:
“爱卿昔日常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而今朕尚在勉力,首相岂可先萌退意?”
刘备这是看出李翊对此事兴致不高,才故意出此言敲打。
李翊仰首饮尽杯中残酒,慨叹道:
“老臣非敢言退,实是年迈神衰。”
“去岁批阅奏章至子时犹可,今至亥时便目眩难支。”
他指向窗外值房:
“治儿等年轻官吏,常彻夜理事而神采不减。”
“这天下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
“如果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直不退,年轻人便永远出不了头。”
话未竟,刘备忽问道:
“治儿可承卿之衣钵否?”
“治郎心智已熟,理政有方。”
李翊眼角的皱纹渐渐舒展,“虽不敢言青出于蓝,然守成绰绰有余。”
“前日处置青州漕运纠纷,便曾想出以纸钞兑付漕工的新法。”
“此事处理得当,陛下当时不也称赞了么?”
“善!”
刘备抚掌大笑,“不犯错便是好。”
他执起案上青玉纸镇摩挲,“朕这些日子时常在想。”
“阿斗虽仁厚,终需良臣辅弼。”
“若得治儿这般青年才俊辅佐,当然再好不过。”
“只是……”
语至此处忽顿,惟闻更漏声声入耳。
刘备起身,凝视着李翊的眸子。
“正如朕适才所言,明年朕就到花甲之年了。”
“尚有几多春秋,朕心里没底。”
“爱卿口称神劳,但朕观你身轻体健,耳目聪明。”
“呵,至少是要强过朕许多的。”
说到这里,
刘备眉头拧得更重,眉宇间一川不平。
“当年随朕一起打天下的老臣们,壮志已经被消磨了。”
“他们不想再拼了,只想享受当下。”
“这是人之常情,便是朕也乐听曲设宴,故朕不想苛责他们什么。”
“毕竟前半生为朕付出了许多,这是他们应得的。”
“但是,国家的运转,依然离不开他们。”
“爱卿!”
刘备猛然转向李翊,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
“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