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自谦?”
“陛下既委以监军之职,必是看重您的见识。”
“殿下但说无妨。”
刘理心知陈登有意试探,便故作沉吟,随后道:
“既如此,小子便斗胆妄言——”
“吴军水师精锐,我军虽众,但贸然渡江,恐非上策。”
“不如先遣细作探明对岸虚实,再寻机决战。”
陈登眼中精光一闪,笑道:
“殿下此言,倒是与李相用兵之道颇为相似。”
刘理连忙摆手:
“本王不过信口胡诌,岂敢与姨夫相比?”
“监军之职,重在督军纪、察军情。”
“至于如何用兵,自然全凭陈征南定夺。”
此言一出,淮南诸将皆面露赞许之色。
原本以为这位年轻的监军会对他们的军事行动指手画脚,不料他竟如此识趣。
不仅不干涉军务,反而处处尊重陈登的权威。
当然了,朝廷设立监军的时候,本就明确规定过监军不得干涉军务。
但说是这么说,现实情况就是监军有很大的职权。
因为他只听命于朝廷的最高领导人,一旦你哪个地方做的不对,做的不好。
他到皇帝那儿,或者相爷那儿参你一本,你就是百口莫辩。
陈登亦展颜笑道:
“殿下宽厚明理,真乃社稷之福!”
刘理举杯敬道:
“伐吴大业,还需仰仗诸位将军。”
“本王在此,先敬诸位一杯!”
众将纷纷举杯,席间气氛愈发热络。
宴罢,刘理回到行营,陈泰低声道:
“殿下今日应对得体,淮南诸将已无抵触之意。”
刘理微微一笑:
“陈元龙乃当世名将,若本王一来便颐指气使,只会徒增嫌隙。”
“如今他既认可我,日后行事,自然方便许多。”
诸葛恪在一旁笑道:
“殿下深谙驭人之道,倒是我先前小觑了。”
刘理摇头:
“非是驭人,而是敬人。”
“陈元龙这样的开国功臣,本就该以诚相待。”
话音方落,刘理便转入后堂。
猛地捂住嘴,额角青筋暴起。
他踉跄几步扶住廊柱,喉头滚动数下,终于忍不住“哇”地吐了出来。
“殿下!”
诸葛恪箭步上前搀扶,却被酸腐气味冲得眉头一皱。
“您这是……这是怎么了?”
陈泰连忙递上汗巾,低声说道:
“殿下素不食生脍,今日强用,难免伤胃。”
诸葛恪瞪大眼睛,诧异道:
“既如此,为何在梁国时命我等日日捕鲜鱼?”
“方才宴上还与陈征南……”
话至一半,忽地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莫非、莫非是殿下有意为之,专为了……”
刘理以袖拭唇,苍白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元逊既已明白,又何必说破呢?”
他直起腰身,胃部又是一阵痉挛。
“我等年少资浅,却以监军之位凌驾淮南诸将之上。”
“若不如此,如何消其戒心?”
夜风穿廊而过,檐下铁马叮当作响。
诸葛恪怔立良久,忽地长揖及地:
“臣……愚钝。”
“不知殿下良苦用心。”
陈泰轻拍刘理后背,柔声安慰道:
“殿下可要去淮河边吹风散心?”
“河畔新柳初发,最宜舒缓脾胃。”
刘理却摆手制止,正色道:
“《传》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今大军云集,敌我交错,岂可轻出?”
他整了整衣冠,尽管指尖仍在微颤。
“你二人也辛苦了,且下去歇息罢,本王独往后院走走。”
转过两道回廊,刘理终于撑不住跪倒在石阶前。
月光如水,照见他额上密布的冷汗。
方才宴上每一片滑腻的鱼脍,此刻都在胃中翻江倒海。
他想起三日前,快马加鞭离开梁国时,李翊曾派人送给他一封密信。
“淮南诸将久镇边陲,恐有骄悍之气。”
“殿下宜示弱结欢,徐图后效。”
“凡事当以和为贵,为大局计。”
“姨夫啊……”
刘理苦笑着抹去嘴角的残渍。
他站起身来,打算就在院子里走走,透透气。
暮色四合,院中海棠树下,一缕琴音如清溪淌过石隙。
刘理循声望去,见六角亭中坐着个蓝白襦裙的少女,纤指在琴上轻拢慢捻。
冬雪未消,月光与灯辉交织在她鬓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