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在旁侧接话道:
“臣命人于太行、王屋二山伐木,顺黄河漂流而下。”
“又在洛阳设百座窑厂,日夜烧制铁钉、铜环等物。”
马钧补充说道:
“最、最难的是楼船部分。”
“臣试验七次,才找到合适的榫卯结构。”
说着引刘备看角落里一堆报废的模型。
刘备细看那些失败品,有的倾覆,有的开裂。
唯有最新一个却完美无瑕。
不禁赞道:
“建造之事,非朕所长。”
“但朕却明白,精益求精,方成大事。”
“马卿用心良苦也!”
马钧突然跪下:
“臣不敢居功!若无相爷允准试错,拨付钱粮。”
“臣纵有百般想法,亦难实现。”
“去岁试验水密舱时,连败十二次,耗费巨万,相爷从未责备……”
李翊摆手打断道:
“德衡何必妄自菲薄?”
“陛下明鉴,昔日越王勾践十年生聚,方灭强吴。”
“今我大汉欲一统天下,岂能吝啬研发之资?”
刘备闻言大悦:
“善!子玉此言甚合朕意。”
“马卿,这些年来你造舰有功,朕封你为关内侯。”
“赐金百斤,帛千匹!”
马钧呆立当场,忽然泪流满面:
“臣……臣……”
竟说不出完整句子,只是不住地叩首。
李翊笑着解释:
“德衡平日与工匠同吃同住,三年未曾归家。”
“其妻曾来信责备,他却道‘舰不成,何以家为’。”
刘备愈发感动,亲手扶起马钧:
“马卿真乃国士也!”
“朕再赐你宅第一座,接你南阳家眷来京团聚。”
马钧更加感动,再次顿首谢恩。
离了造船厂,夜色已深。
刘备在御辇中感慨:
“朕向以为子玉长于政事,不料识人用人之能亦如此出众。”
“马钧这般人才,若非子玉慧眼,岂非埋没民间?”
李翊骑马随行,谦道:
“陛下过誉。”
“臣不过遵陛下‘唯才是举’之训耳。”
“今伐吴在即,正需集天下英才而用之。”
刘备忽问:
“子玉当初怎知马钧能担此重任?”
李翊沉吟半晌,答道:
“臣观其改良织机时,不循旧法,另辟蹊径。”
“更难得的是,他甘坐冷板凳三年,终于突破。”
“此等心性,正是研发之本。
“妙哉!”
刘备拍案,“朕闻昔日秦用商鞅,汉用张良,皆因用人者能容人所不能。”
“今子玉用马钧,亦如是也!”
正说着,忽见洛阳城头灯火如昼。
李翊笑道:
“陛下请看,这万家灯火中,不知还有多少马钧这般人才,待陛下发掘。”
提到“人才”二字,刘备忽想起来一件事。
“朕观今年寒门子弟较往年多了三成,子玉暗中使力了?”
李翊捻须微笑:
“臣不过将孝廉的寒门名额从三人增至五人。”
“各郡守心照不宣,皆知陛下重寒门之意。”
“……嗯,善。”
刘备颔首,笑道:
“这便是子玉你常说的温水煮蛙之策罢?”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子玉这也是在试探这些世家的底线吧?”
李翊乃压低声音道:
“陛下明察秋毫。”
“自光武中兴以来,世家大族把持选官二百载。”
“今臣每郡多取二人,他们尚可忍耐。”
“若骤然推行科举……还是容易引得狗急跳墙。”
“是也,当初子玉你提出举孝廉名额中,必须有三名寒门人选时,就招来了不少反对之声。”
“我知你推行此策,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刘备接话,目光变得深远。
“当年王莽改制,败就败在操之过急。”
“不过子玉向来深谋远虑,想必已有全盘计划?”
李翊点了点头,有条不紊地向刘备解释:“
“臣请陛下观此图。”
说着,李翊从怀里取出一卷帛书。
刘备俯身看去,见是一幅大汉疆域图。
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学堂、纸坊的位置。
北至幽州,南抵交趾,竟有数百处之多。
这便是李翊这几年的工作成果。
李翊指着图上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