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修深夜暗访董奉。
有曹丕近侍将之报给曹丕,因杨修乃曹植一党,曹丕深恨之。
于是阴使人将此事告知曹操。
曹操正倚在榻上,头痛欲裂,见有近侍匆匆入内。
那近侍低声道:
大王,昨夜杨主簿曾私入死牢,与董奉密谈良久。”
曹操猛地睁眼,眼中寒光一闪:
“杨修去见董奉?”
“是,据狱卒所言,杨主簿还带了酒食,二人似有密谋。”
曹操缓缓坐直身子,手指敲击案几,怒道:
“好个杨德祖,孤待他不薄,他竟敢私通死囚?”
他心中本就对杨修不满,如今听闻此事,杀意顿起。
再想到杨修屡次为曹植出谋划策,甚至干涉世子之争,更觉此人不可留。
“来人!”
曹操厉声喝道,“即刻捉拿杨修,下狱审问!”
这杨修出身弘农杨氏,乃东汉顶级门阀。
其父杨彪曾任太尉,家族势力庞大。
曹操早年就曾诛杀杨彪之侄杨琦,以削弱杨氏势力。
如今杨修卷入世子之争,又私通董奉,曹操岂能容忍?
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曹丕虽为世子。
但朝中仍有不少世家大族虎视眈眈。
若不趁此时铲除隐患,日后必成大患。
于是,曹操果断下令:
“杨修勾结逆贼,意图不轨,罪不容诛!”
“着即处斩,夷其三族!”
杨修被捕的消息迅速传遍成都,朝野震动。
国中不少官员,都站出来纷纷为杨修求情。
曹操不从,执意杀之。
行刑之日,满城皆哀。
闻者,见者,无不怆然泪下。
一晃又过去一月。
时值章武五年,冬末。
成都城内,魏王宫灯火幽微。
夜已三更,殿外寒风呜咽如泣。
“咳咳……”
曹操忽从榻上惊醒,额上冷汗涔涔。
他已年过六旬,近来常觉头目昏眩,此刻更是心悸难平。
“来人!”
他喉头干渴,欲使人奉水,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只得强撑病体起身,伏于案几之上。
朦胧间,殿中雾气渐起。
曹操忽见九道黑影自雾中浮现,为首者白发苍苍,面容凄苦。
“孟德贤侄,别来无恙乎?”
老者声音幽幽,如从地底传来。
曹操浑身一颤,手中毛笔“啪”地落地、
“伯……伯父?”
那九人衣衫尽血,脖颈处皆有一道狰狞伤口。
吕伯奢老泪纵横,泣道:
“当日我全家杀猪沽酒以待贤侄,何故反遭屠戮?”
“胡说!”
曹操拍案而起,须发皆张,叱道:
“分明尔等欲害我性命,操不过先发制人耳!”
话音未落,九人忽作厉鬼状扑来。
曹操急忙拔佩剑乱砍,却见雾气更浓。
雾气中又现无数百姓,有老有少,皆焦头烂额。
一老妪怀抱焦尸哭嚎:
“曹贼!徐州数十万冤魂,可还认得?”
曹操瞪大眼睛,剑指众人,厉声道:
“乱世用重典,尔等附逆陶谦。”
“纵兵杀害我父,死有余辜!”
忽有一身着官服者排众而出,头颅竟以线缝合。
曹操定睛一看,乃是昔日粮官王垕。
“明公许诺照顾我妻儿,为何反纳我妻入宫?”
王垕头颅歪斜,眼中流血。
“我儿……我儿安在否?”
曹操面色微变,旋即冷笑:
“为三军粮草,借汝头颅一用,乃形势所迫耳。”
“孤答应照顾汝妻子,何曾失言!”
说罢挥剑斩去,王垕身影却化作血雾消散开来。
此时殿角又现出无数无头尸身,皆作控诉状。
曹操认出是蕲县筑京观之民,不由后退半步,旋即狂笑:
“孤纵横天下三十载,岂惧尔等魑魅魍魉!”
“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曹操面色惨白,面对无数冤魂厉鬼索命,竟全然不惧。
这时,殿内一声轻唤宛如惊雷般炸响。
“父亲……”
曹操手中宝剑“当啷”坠地,只见雾气中走出一白袍青年,眉目如画。
正是二十年前战死宛城的长子曹昂。
“子……子脩?”
曹操声音发颤,不自觉地伸手欲触,却见曹昂身影飘忽。
“父亲为何来此?母亲何在?”
曹昂双目清澈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