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奉?”
曹操眉头微皱,“可是与张机、华佗齐名的建安三神医?”
“正是。”
赵俨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接着说道:
“此人原在交州行医,近日听闻其游历至益州。”
“悬壶济世,药到病除。”
“更奇者,他治病不取分文,只求痊愈者栽杏五株。”
“今夏杏熟,他便在树下建仓储杏,以杏易谷,赈济贫民。”
“百姓皆称‘杏林春暖’,其医术医德,世所罕有。”
“绝对是扁鹊,仓公在时!”
曹操听罢,眼中精光一闪,忙问道
“此人现在何处?”
“据探子报,董奉现居南昌,距此不过三日路程。”
曹操乃强忍头痛,撑起身子,道:
“好,速遣快马,星夜请来!”
“喏!”
赵俨躬身领命。
三日后,一青衣道人随侍卫入府。
此人约莫五十岁左右,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
背负药囊,步履轻盈如踏青云。
正是神医董奉。
“山野之人董奉,拜见魏王。”
董奉拱手行礼,声音清朗。
曹操斜倚榻上,细细打量来人:
“久闻先生大名。”
“孤这头痛之症,众医皆束手无策,不知先生可有良方?”
董奉不答,径自上前:
“请大王伸手。”
把脉片刻,董奉眉头渐锁。
又观曹操面色、舌苔,最后轻叹一声:
“大王之疾,不在腠理,不在血脉,而在心神。”
“哦?”曹操眯起眼睛,“此话怎讲?”
董奉直视曹操,目光如炬:
“大王近日可曾夜寐不安?可曾梦见什么异象?”
曹操面色微变。
原来他连日噩梦缠身,每每闭眼便见无数血面冤魂索命。
有吕伯奢一家,有徐州百姓,更有新近郪县被屠的妇孺。
这些梦境如附骨之疽,令他寝食难安。
“先生如何知晓?”曹操声音低沉。
“大王眉间黑气缠绕,印堂发暗,此乃心神受扰之兆。”
董奉直言不讳,“此非是寻常疾病。”
“实乃杀业太重,魔障缠身。”
“中了幻术,因而产生幻觉了。”
殿内霎时寂静。
众侍卫、医官皆屏息垂首,不敢抬眼。
曹操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方道:
“依先生之见,此病当如何医治?”
董奉坦然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大王今后若能多行善事,造福百姓,自然邪祟不侵。”
“如今天下纷乱已久,黎民涂炭。”
“刘玄德三兴汉室,民心所向。”
“大王何不举蜀地之众归降朝廷?”
“如此一来,蜀地百姓与中原百姓皆可免于战祸。”
“大王亦可卸下重担,安心调养。”
“行善积德,日后必能福寿绵长。”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赵俨面色煞白,急向董奉使眼色,却见道人神色自若,毫无惧色。
曹操猛地坐直身体,眼中寒光迸射:
“先生让孤赎罪?孤有何罪?”
董奉不退反进,声音清越如钟:
“大王当年自中牟县逃难时,屠戮吕伯奢一家九口。”
“征讨徐州,杀得鸡犬不余,泗水为之不流。”
“近日又因疑郪县百姓从贼,竟将一县无辜尽数屠戮,筑做京观。”
“此非罪过,何为罪过?”
“大胆!”
曹操拍案而起,头痛似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孤这是为天下计,不得已而为之!”
“岂不闻,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尔一介草民,安敢妄议朝政!”
除李翊外,还没有第二个敢当着曹操的面阴阳怪气他的人。
李翊有势力,有靠山,曹操只能选择忍着。
可董奉算什么东西?
一介山野草民,也敢出言讥讽我?
一般人面对曹操的暴怒,大多会吓得腿软。
毕竟他的刀从来不分男女老幼。
可董奉此刻却显得很平静,只是无奈地叹息说道:
“……唉。”
“山人我虽有千般良药,能治百病,可唯独治不了业障。”
“大王若还想要活命,唯有回头是岸。”
曹操怒极反笑:
“好!好个‘神医’!”
“分明是刘备派来的奸细,欲乱我军心!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