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羊脂白玉佩静静躺在其中,温润如水。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为政者当明此理。”
麋贞若有所思,“夫君是说……”
“我非贪图财物。”
李翊将玉佩放回盒中,“而是要给天下人一条活路。”
“若首相府门庭冷落,百官不敢近前。”
“百姓无处诉苦,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不义。”
他走至夫人身旁,轻抚其肩:
“再者,我今位居首相。”
“若仍如从前般标榜清廉,岂非显得比陛下更为清高?”
“此非人臣之道也。”
李翊的意思,就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从前他在徐州,毫无根基,无权无势。
是众人眼中靠老婆上位,“吃软饭”的货。
那李翊只能是埋头苦干,努力证明自己。
通过拒收任何礼物,以此来彰显自己高洁不屈的品格。
说到底,还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徐州的士人圈子里去。
因为要营销“高洁之士”的形象嘛,士人圈子就吃这个。
可如今,李翊早已名满天下。
不需要在像以前那样“作秀”了。
相反,若是再像以前那样不近人情,未免太不给手下人活路了。
这样的领导,只会让人感到敬畏,手下人是不敢亲近的。
时间一长,上下级的沟通越来越少,政令肯定会出问题。
再者,便是李翊方才说的。
天子是圣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我身为臣子,品德岂能比圣人还高?
收下礼物,对大家都好。
麋贞闻言,神色渐缓:
“夫君深谋远虑,妾身愚钝,竟未想到这一层。”
李翊笑道:
“夫人不必自责。”
“从今往后,府中可适当放宽限制。”
“贵重之物可适当而收,寻常人情往来,也不必一概拒绝。”
麋贞起身施礼:
“妾身记下了。”
其实,倒也不必把送礼就跟“腐败”直接绑定。
人情来往,自古以来便是社会运转的必然一环。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假如你手中有两个名额,给了手下两个能力不错的小伙子。
前者事后买了些水果送上门,感激你对他的照拂。
后者屁都不放一个,仍然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之后再有一个名额,你会优先给谁?
如果你说,谁能力强我就给谁。
那只能说明,你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权力。
正说话间,忽听得珠帘响动,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只见一位身着鹅黄纱裙的年轻女子莲步轻移,人未至而笑先闻。
“哟,相爷今日怎的开了窍?早该如此了!”
李翊回头,见是二夫人袁莹,不由摇头轻笑。
别看袁莹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可依然是杏眼桃腮,顾盼生辉。
性格也如往日般活泼。
李翊猜测,大概率还是他没有太过用本朝的“礼法”来约束她。
所以她现在的性格,皆是天性使然。
袁莹行至近前,挽住李翊手臂娇声道:
“妾身父亲在淮南时,府前车马终日不绝。”
“自嫁入相府,门前冷落得连鸟儿都不愿落脚,可闷煞人也!”
“如今相爷想通了,真是再好不过。”
麋贞闻言蹙眉:
“妹妹慎言。”
“相爷方才还说,只是适当放宽,并非来者不拒。”
李翊拍拍袁莹的手,温声道:
“你呀,总是这般极端。”
“我只说允许送礼,可没说见礼就收。”
“何人可收,何礼能受,这其中分寸,还需细细斟酌。”
收礼就意味着得办事儿,而政治资源是有限的。
即便是贪官,也不能来者不拒,啥礼都收的。
袁莹吐了吐舌头,俏皮道:
“知道啦知道啦,相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着眼波流转,瞥见案上锦盒。
“这玉佩成色倒是不错,不过比起我娘家收藏的还差些火候哩。”
李翊失笑:“你呀……”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老赵高声禀报:
“相爷,内阁送来紧急公文!”
接过公文一看,正是关于张诚木材行的批复。
李翊略一沉吟,提笔批了几个字,吩咐道:
“即刻送去户监,命他们照此办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你四处奔走托关系,几个月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有时候真的只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