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起粗饼。
不料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反了你了!”
监工满嘴酒气喷在他脸上,“今日不把你收拾服帖,乃公跟你姓!”
“放肆!我乃……”
“乃什么乃?”
监工抡圆了胳膊,“你一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称乃公乎!”
言罢,“啪”的一鞭抽在他背上。
衣褐应声裂开,露出道血红鞭痕。
刘禅疼得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恍惚间看见李治扑过来挡在身前,第二鞭结结实实抽在了表兄背上。
“请息怒!”
李治忍着疼赔笑,“我这兄弟初来不懂规矩.”
“哼!”
监工一脚踹翻浆桶,白浆泼了二人满身。
“记住,没有下次了!”
刘禅狼狈不已,李治则闭上眼睛,静静地将脸上的白浆擦干净。
暮色渐沉,刘禅蜷缩在通铺角落。
背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耳边是其他童工此起彼伏的鼾声。
月光透过破窗,照见他掌心血痕中嵌着的楮皮纤维。
李治悄悄挪过来,递上半碗伤药:
“敷上吧,明日还要晒纸。”
刘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表兄手上的茧.”
“三个月前,我也跟你一样。”
李治轻声道,“第一日就哭着想回府。”
“后来呢?”
“父亲说,要么留下,要么去岭南戍边。”
“唔!相父对你可真狠。”
刘禅吓得腿一哆嗦,“要是父皇也这般待我,真不知我该怎么办。”
“行了,说再多也无用,快睡罢。”
“明日还要早起做工呢。”
李治撂下一句话后,自己却不曾睡。
而是盘坐在角落,就着油灯修补明日要用的竹帘。
刘禅可没李治那精力,倒头便要睡。
可在宫里睡的那都是上好的床榻。
在这茅草铺上,刘禅是辗转难眠。
背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稍一翻身就牵扯得倒抽冷气。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李治的背影。
他背上也有一道鞭伤,却是因为自己挨的。
“表兄……”刘禅声音发哑,“你难道就不疼吗?”
李治并不回头,只是澹澹说道:
“疼,但帘子破了不补,明日晒纸就会漏浆。”
“那个监工……”
刘禅忍不住问,“为何敢这般欺辱我们?”
“因为他掌着记工簿。”
李治咬断线头,“他说谁偷懒,谁就领不到饷钱。”
刘禅攥紧草席,“有权力便能肆意妄为?“
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
李治终于抬头,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
“三日前,有个童工被蒸锅烫伤。”
“监工准他歇息,还给了伤药。”
“这……”
“权力像把刀。”
李治摩挲着竹帘的毛边,“能砍人,也能削出趁手的犁杖。”
权力既可以随便欺负人,也可以去保护别人不受欺负。
关键看你怎么运用。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楮皮发酵的酸味。
刘禅突然想起去年冬至时,自己随口抱怨句“鱼子羹太淡”,次日东厨就换了三十余人。
“原来我早就在用权……”他喃喃道。
李治突然掀开衣襟,露出腰间淤青。
“这是初来时偷懒挨的板子。”
又指向墙角水缸,“那日我打翻浆桶,王翁偷偷帮我重舂了一臼。”
他声音低下去,“父亲说得对,世上哪有非黑即白的公道。”
月光流转,照见李治眼角水光。
刘禅这才发现,表兄身上那种年少气盛的锋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沉静的力量。
“若能回到相府……”
李治突然说,“我定要给父亲他老人家磕头认错。”
“从前我笑他处事圆滑,不够正直。”
“却不知他肩上担着多少人的性命。”
远处传来梆子声。
刘禅望着表兄映在墙上的剪影,恍惚看见了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那个曾为阿若与巡城尉据理力争的少年,如今学会了在规则里周旋。
那个敢与李翊辩论正义黑白的的愣头青,终于懂得了权力是双刃的。
“表兄,你回到相府后,就不想找那监工报仇吗?”
刘禅声音里带着些不甘。
即使善良如他,也忘不了今日之辱。
李治正在修补竹帘的手指微微一顿。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