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
李翊眉头一皱,冷声道:
“阿若是钦犯,汝擅自放走钦犯,还敢说无错?”
李治不闪不避,朗声道:
“她是一个孕妇,是一个弱者。”
“父亲常教导我们,‘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孩儿不知她犯了多大的罪,要遭此虐待,孩儿救她何错之有?”
李翊闻言,不怒反笑。
“好,好!这时候你倒记得为父的教诲了?”
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砚台墨汁四溅。
“那我问你——”
“阿若当着众官之面,出卖尔等,汝心里作何感想?”
李治沉默片刻,却仍固执道:
“她出卖我们,是她自己的事。”
“这与我救她并不矛盾。”
“荒谬!”
李翊厉声喝道,“你救她,她却反咬你一口,你难道就不寒心?”
李治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父亲,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经得住拷打?”
“若换作是您,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至死?”
“您常说,‘仁者爱人’,难道这‘人’还分贵贱?”
李翊摇头,“仁者爱人,但为君者,更需权衡利弊,明辨是非。”
“阿若是钦犯,若按照你的理论,岂不是每一个罪犯全都该赦免?”
“你可知你老子顶着多大的压力,才给河北争取了左监、右鉴的位置。”
“将新编的《齐律》颁布下去的?”
“汝身为我子,不替你老子考虑,反倒向着外人!?”
其实出了这档子事并不严重,严重的是魏延傻不拉几的当着众文武的面把他儿子拉了进来。
站在魏延自己的角度看,他的确是秉公办事,不徇私枉法。
可站在李翊的角度看,这厮简直是啪啪打他这个领导的脸。
就这么说吧。
但凡换作别人,今日过后,魏延的政治生命基本已经断绝了。
他的职业生涯后半段,注定是要被穿小鞋穿到死的。
只不过他很幸运。
遇着了刘备,遇着了李翊。
刘备很喜欢魏延,他喜欢他刚直的性格,以及其豪气干云的气概。
而李翊也了解魏延的为人,他真不是故意的。
就是单纯脑子有泡。
如果非说他是故意的,
那只可能是魏延觉得,当着众文武的面,来问罪李治与刘禅。
更能够显得他刚直无私,不畏权贵。
“父亲休要瞒我!”
李治大声说道,“我已经听说了,阿若是司马氏族人的亲属。”
“您此前下令屠遍河内司马氏,已经让您饱受非议了。”
“齐王千岁一直推崇仁义为本,宽仁待人。”
“司马氏有罪,诛其首恶即可,为何连其家眷妇孺也不放过?”
“您不仅下令杀了他们的全家老小,甚至妇孺也是如此待遇。”
“到如今,一个怀胎六月的妇人都要押赴刑场。”
“我大齐向来是以仁义治国,孩儿救她,何错之有?”
“孩儿今日只是觉得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
“倘若今日不做,将来终将后悔!”
“故今日之所为,父亲执意要诘问的话。”
“那孩儿的心里话是——不悔!”
李治的声音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夜色沉沉,院中唯有风声呜咽。
李翊独自立于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忽觉疲惫。
他教了李治仁心,却还未来得及教他权衡。
而今日这一课,终究太过沉重。
回头望一眼儿子倔强的背影,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治儿,你这是在责问父亲的不是么?”
李翊瞳孔微缩,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李治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父亲,您教孩儿读《孟子》,孟子曰:‘杀一无罪,非仁也;取非其有,非义也。’”
“父亲常教孩儿以仁德治国,可河北官军之所为,实在与仁德背道而驰!”
屋内死寂,唯闻烛芯爆裂之声。
“竖子……”
李翊眉头皱起,沉声道:
“汝听好了,吾之所为。”
“皆依律而断,法条昭然!”
李治抗声对曰:
“父亲尝言刑无等级,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李翊冷笑一声,大声道:
“不错,我是说过此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但有些人生来注定要更加平等。”
“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