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
天边刚泛起一丝丝鱼肚白,今日,应是个好天气。
范家的宅邸,自是极为奢华的,亭台楼阁,雕龙画凤,曲水假山,极尽优雅,这一栋宅子,刺史府也比不上。
宅院内,不少人已经开始新一日的忙碌。
房顶上,洛天衣仰着头,目光中带着冷漠的轻蔑,仿佛下面忙碌的那些人,不过只是渺小的蚂蚁。
一个院子内,是一个六十多岁,正在打拳的老者。
这老者名叫范大膘,不是很好听的名字,不过商贾之家嘛,名字大多如此。
他是当今范家家主亲弟弟,于范家之中地位颇高,辽东这边的生意,几乎都是范大膘在打理。可人老了,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按照大夫的说法,若是日日强健身躯,还能多活几年,是以生意上的事情,便逐渐转交给儿子,甚至是孙子。
忽地,范大膘心有所感,抬头向着身后望去。房顶上空无一物,唯有几只麻雀并不在意冬日的寒冷,在房顶上寻摸着草籽之类的东西。
可能是错觉吧。
范大膘这样想着,收回视线也不甚在意。
晋地八大家的本族,大抵都在县城之内,州府只是八大家的分支,亦或是分部。
话虽如此,定州府的这个分部也有家丁六百,护院三百。
更有从江湖上高薪聘请的豪侠。
还有家族中数位高境界武者坐镇。
其安全程度,便是刺史府也比不得的。
没办法,谁让范家家大业大,平日里终归是要小心一些的。
拳法是最普通的,临阵对敌自是不行,而且他已经六十五岁了,算是高寿,若是真和人打起来,多半会被一拳头撂倒。不过,用来健体强身倒是不错,一套拳打下来,便觉得浑身燥热,通体舒泰,似是这定州府的寒意,都没那么严重了。
天也亮了。
一个侍女,送来了清水。
冷的。
这是范大膘特意要求的,冷水洗脸,总能让他感觉意识变的更加清晰。
洗漱过后,范大膘便去了膳堂。
膳堂很大,比客厅还大。
膳堂中已经有近百人在此,然在范大膘出现之前,却是无一人落座。
当看到范大膘出现,便有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上前,脆生生的叫着爷爷好。范大膘那张老脸上顿时漾起笑意,揉了揉几个乖孙孙的脑袋,然后便招呼众人坐下。
范大膘的正妻已经去世,是以主桌之上便是四个嫡子作陪。
范有金,范有银,范有钱,范有财。
还是那句话,范大膘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商人,取名字随意点就行,又不是那些读书人,没必要那么文雅,金银钱财,多适合商人的身份。
四个嫡子,年纪大的也快五十了,年纪小的也有三十多岁。
除此之外,他还有十三个庶子,其中几人也是颇有才能,要么执掌一条商队,要么在某个店铺当掌柜……外面请来的掌柜,终究是没自家子嗣用着舒坦。
十八个儿子,又诞下六十多个孙子孙女,最大的孙子也有三十多岁了。
再加上几个嫡子的正妻,这膳堂内便是密密麻麻的一群人。
看到这些,范大膘觉得甚是欣慰。
他跟大哥不同,他没那么大的野心,什么成为宁国首富,中原首富之类的念头,从未在范大膘心中出现过。于范大膘而言,一辈子有花不完的钱,然后看着儿孙满堂,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那便很满足了。
早食相对来说,较为简单,多是馒头,包子,加上几碟小菜,仅此而已。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定州府最有钱的人家,早餐只是这些东西。
“对了,有金……”掰了一块馒头拿在手里,范大膘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便看向大儿子:“新后县新到任一个县令,你可知晓?”
范有金便放下碗筷,稍稍斟酌了一下这才回道:“自是知道的,那县令名叫宋言,乃是长公主洛玉衡的女婿,虽是上门,但颇受长公主宠爱。”
“这是个有本事的,在宁平县的时候,曾率领洛家的护院家丁,打退了上万倭寇的进攻……这是传言,我觉得有些夸大,倭寇的数量估摸着也就三五千人,但不管怎样,此子能征善战倒是无疑。”
“隔了几个月,又以三千备倭兵,绞杀了数万倭寇。具体人数可能存在偏差,不过听说宁平县城外筑造京观十座,应是做不得假的。”
“因着宋言一人,宁国沿海地区短则数年,长则十数年,都不用担心倭寇的问题。”
“这应是宁和帝上位十九年来,对周边敌国,异族,仅有的胜利。”
“宋言也因此得了个子爵的爵位。”
“现如今,宋言在宁国沿海地区,颇有名望。”
显然,范有金是下足了功夫的,对于宋言的情况颇为了解。
短暂的停顿了一下,范有金这才再次开口:“宁和帝将宋言安排在新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