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式可以延缓他……”
她咬了咬牙,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碾出来的:
“哪怕——只有一天。”
“我陪你。”林婉清接话,语气干净利落。
她向前一步,手提医疗箱,步伐稳而沉。
“医生在前,探路者在后,格雷戈里老先生交给我们。”
段行舟轻笑着接道,双手张开,像是要把压力从两位女性手中分担开来。
他的声音仍带着一点不合时宜的轻松,但谁都知道,那是他愿意做盾的方式。
维拉张了张嘴,仿佛还有最后一句反驳的话想要说出口。
可司命的目光已经落定。
不是命令。
却等同于命令。
那是一种你知道自己劝不动的眼神,像是赌徒摊牌之前,最后一次凝视命运——不祈祷,不忏悔,只确认手中的牌。
他轻轻抬手,指节向前一弹。
“风来之前,”
他笑着说,唇角扬起,目光沉入秘骸之城的方向:
“命运——已经注定了。”
火堆的火星,在这一刻,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而他们的旅途,也就此展开。
风,开始动得更快了。
它卷着钢轨缝隙中的灰烬,吹过车站的空壳,在破损的墙面与倒塌的横梁之间发出空洞的回响,如同某位过时神明仍在吟唱的残篇。
众人开始快速打包。
司命仍旧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手指间旋转着一张泛黄的扑克牌,嘴角微扬,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旋律。
他的步调看似松弛,目光却从未离开地图上那块被红笔圈出的区域。
没人知道他是否真的从容,或那旋律,只是他对紧张的掩饰方式。
林婉清坐在一侧低头整理医疗箱,将止痛剂、解热针、几片理智稳定咒贴按照作用与易污染程度重新分类,一一固定在背包外侧。
“这些若被污染,就等于失效。”她低声嘀咕,却没有再多解释。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得仿佛在临终病房重复千百次的医嘱。
段行舟在不远处检查那台储电电瓶,电瓶外壳已多次修补,缝缝补补像块拼图。
他的手法干净利落,指尖沉稳,像一位不再等待命令的工程师。
穆思思则安静地打包补给,将能量压缩面包与净水分别用金属封罐封装,并标记了摄入优先级。
她将包分成五份,分发时没说话,只在每一个人接过物资的时候轻轻点头。
在这短暂的寂静与动员之间,格雷戈里依旧靠在墙角。
他喘得比早上更快了些,额角的汗不多,却一颗颗清晰可见。
林恩走过去,为他穿好战术披风。
她的动作细致而克制,仿佛每一道扣子都系在一段尚未言说的记忆上。
她蹲下身,轻声说:“爷爷,你能走的,对吧?”
格雷戈里睁眼,望向她。
那双已经混浊的眼睛,却亮得像一颗旧星。
“我死在床上,才叫‘死得可惜’。”
他轻轻吸了口气,像是把生命从肋骨间一寸寸拉出来,为一句话腾出空间:
“若死在路上——”
“那就……值了。”
司命走了过去,把手伸给他。
“走吧,老先生。”
“下一场剧目,还缺一个长者登场。”
他们踏出车站那一刻,风彻底卷起了。
维拉站在门口,披风随风而动,像一张快要被揭开的帷幕。
她没有笑,只是目送。
“注意时间。”她开口,声音平稳如钟。
“白昼,不长。”
司命回头看她,手指夹着那张扑克牌,微微一挑。
“放心。”
“我们会把时间,带回来的。”
然后他转身,踏出第一步。
众人紧随。
城市的午间并不温暖。
阳光虽强,却像从一片不属于此处的天幕裂缝中渗透进来,冷漠、苍白,照不到心灵的深处。
这座城市已像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它的骨架还在——钢筋、水泥、霓虹灯框、广告幕墙。
但血肉早被掏空。
它像一个从文明中流放出来的术式残骸,一座以秩序的形态拼接成的巨大迷宫。
道路被杂草与断裂的管道撕开,轨道车的铁轨半埋在焦土与碎玻璃中,如同一段失序的咒文,通向谁也无法翻译的过往。
司命走在最前,步伐沉稳。
他没有使用感应仪。
只有那一叠扑克牌在指间翻飞,每一次跃动都像是在与不可知的命运打手势。
他走过一块裂开的广告牌,上面印着早已褪色的口号:
“白夜教会——让生命在终结前,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