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真正的军旗。只是用旧军服、破帆布、废渔网,画上零碎的星辰、火焰,甚至模仿着记忆中那份晨星报纸上的模糊图案,草草制成。
一名瘦弱的男孩将插着红星的帆布举得高高的,故作严肃地喊道:
“我们是晨星民兵团!所有人听我命令!”
另一名年长一点的孩子立刻笑着回敬:
“错了,我们是海上命纹军!只有我们才是火种的守护者!”
女孩们围在一旁嬉笑,其中最小的那个突然挺直胸膛,大声叫道:
“都错啦!我是艾莉森的副官,你们只是她的破铜烂铁!”
他们其实并不明白“晨星民兵团”究竟意味着什么,更没有真正学习过什么命纹军事课。
但他们记得,有人在深夜告诉他们:“火,不是用来献祭的,而是用来彼此照亮。”
远处的山崖之上,巴洛克站立于风雪之间,静静地注视着这些孩子们用笑声书写着无忧却悲壮的剧本。
他始终一言未发,手中紧握着一块被粗布包裹的陈旧物品,仿佛握着的是一段从未言明的秘密。
良久,他才缓缓坐下,郑重地将布匹展开。
那是一角早已褪色的旧战旗,中央用极其拙劣的绣线勾勒着风灯与星环交织的图腾,下方则用歪歪扭扭的旧军码字体写着:
“鲸墓编号残军第二联合组星灯预备分队”
这个名字,正是艾莉森亲自命名的,也是司命第一次正式被称为“第二副长”的地方。
巴洛克的手指轻轻划过旗角,仿佛正触摸着那段尚未熄灭的往事。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图——那是司命离开静岛之前郑重托付给他的星图构造草案,纸上墨迹虽淡,言语却沉重如铅:
【你不是暴风中的怒火。】
【你是风也无法吹灭的那根火柴。】
【但必须有人,藏好你。】
巴洛克默默凝视着那段话语,目光渐渐掠向远方的密林。风雪遮掩之间,有人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幅幅手绘的小旗子挂起。
旗上没有军徽,也非号令,更无任何宗教意味,只是一些简单的、随风飘荡的星辰草图。
有人将之称作“星图残布”,也有人低语它们是“火焰尚未燃起时的倒影”。
但巴洛克清楚,那正是他们即将从背景中走出的暗示。
“巴洛克。”
他的副官凯思踏着冰霜靠近,兽皮上的雪尚未融化,声音低沉而谨慎:
“北线探子送来消息,明夜将有一艘挂黑旗的教会货船途径风火角外侧海域,我们……是否发动夜袭”
巴洛克没有急着回答。
他凝视着雪地上孩子们挥舞的旗帜与高喊的口号,
看着远处那些在风中飘摇的红色灯火,沉默良久,才缓缓站起。他的声音如同午夜的钟声,平静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不要为仇恨而起火。”
“让他们明白,我们会点燃火焰,并非为了燃烧,而是为了有一天——不再需要火。”
他重新小心地将那枚艾莉森亲手命名的旗角包起,声音更为坚决:
“通知训练营,今晚开始,训练计划减少。”
凯思一愣,重复着那奇怪的词:
“……减少”
巴洛克点头,坚定如磐石:
“对,让那些人清楚,即使他们将我们抛入黑暗,我们也懂得自己点亮光明。”
夜幕降临之前,风雪变得更加凶猛。
船坞边的木桩已被冰霜裹得像惨白的遗骨,整个岛屿似乎也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粮仓清点结束了。”
凯思翻阅着手中破旧的账本,声音沙哑,仿佛在述说着某种无可逃避的命运:
“按照现有的补给配额,如果不能再获得高热量的食材,岛上的二百二十七口人最多撑不过五十三天。”
“而按照风雪周期计算,最少还要九十天,这场风雪才可能停歇。”
舰议厅再次陷入死寂。这是最艰难的一次会议,因为不再有争吵,也不再有分歧。
因为每个人都清楚,答案已经刻进了岛上的冰雪里。
良久,巴洛克站起,抬头看着窗外沉沉的风雪,低语道:
“要活,就只能赌一次。”
他的声音像是古老的誓言,回荡在厅堂之中:
“我们赌的不是命运的垂怜,而是我们自己手中,那一点即将燃起的火光。”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这座岛的命运,正等待着他们重新书写——
即使整个世界早已决定,将他们遗忘。
于是那一夜,岛上仅存的破旧“鲸啸号”被人们从船坞拖出。
这是一艘几乎已被遗忘的旧式捕鲸船。
它经历了数不清的改造与修补,船身满是斑驳的锈迹,主桅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