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纹。
命纹圆环上第一颗星闪耀如醒来的眼睛,柔风自角落回旋,卷起窗帘与桌上的纸页。那张卡浮起在半空,薄如羽翼,却一丝不颤。
“风语系,世界类,三星。”
“它不擅战斗,”他坦然承认,“但它能传播语言、传递低语、唤起风力。”
他屈指轻弹,卡牌随之旋转,掀起一道微风。
那风绕过破旧讲台,轻轻将教室角落一个垮塌的纸箱撑正,又卷入墙边的铁制小炉中,“噗”的一声,炉火再次燃起。
“它的本事,不在打人。”
“而在——让你说的话,传得更远。”
他说完这句,灯火正照在他掌心,那一颗星仍在微微燃烧。
“这叫‘风语引’,是我为它写下的第一条秘诡词条。”
教室内陷入一种近乎虔敬的静默。
不是压抑。
而是那种连孩子都能听懂的安静:全身倾听,等你说完再呼吸。
“你可以不懂它的符号。”伊恩环顾四周,目光一寸寸扫过。
“但你得学会听它的意思。”
“秘诡,不是魔法。”
“是语言,是图腾,是一段太老、太久远,以至于没有人再敢说出口的历史。”
他低头,将卡牌收回,放回衣内。
就在此时,一个戴着铁制面具的青年举手,声音低沉却不怯:
“那贵族为什么不教我们?”
伊恩盯着他,看着那双眼——干净、愤怒、疑惑,还有一丝几乎埋不住的渴望。
“因为他们需要你恐惧。”
“教会说:秘诡是魔。”
“王室说:秘诡需血统认可。”
“贵族说:你们的命纹是野的,会爆。”
他摊开双手,语气如铁:
“可我在海上看到,鲸墓里的编号军人,每一个都在用卡。”
“每一个……都活得比那些举着权杖的老头,更像人。”
教室后排,一位妇人抖着声音开口:“我丈夫是铁匠。有一次修理被卡牌灼伤的金属,被教会罚了十天。”
伊恩点头:“他们怕你修得好,就会有人问:‘为什么铁匠也能碰卡?’”
另一人低声说:“我弟弟是黑市跑腿,偷了一张遗契卡。没用过,只是藏着,也被说是‘潜在堕化者’。”
“你弟弟呢?”
“……消失了。”
伊恩没有继续追问。
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他们要你信命,却不许你握住命的卡。”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不规则的脚步声,还有短促压低的交谈声。
贝纳姆神色一变,推门出去查看,片刻后回返,神色沉重。
他走到伊恩身侧,低声耳语:“白绸队在街口出现。未入场,但正在盘查出入者。”
伊恩没有惊慌,只是轻轻点头。
他抬手,扫视全场:
“今晚最后一段,不是我讲。”
他转头,看向那个坐在角落、刚才写字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怔,然后轻声答:“莉莉……莉莉·乔。”
她的声音不大,但眼神亮得像藏着一颗火星。
“你写的那行字,”伊恩缓缓道,“能不能,念给大家听?”
莉莉点点头,站起,瘦小的身影迎着满室目光,挺得笔直。
她的声音清亮:
“我不是怕卡。”
“我是怕他们不让我学。”
片刻的沉默之后,有人鼓起掌。
起初是稀稀疏疏,接着愈来愈多,最后几乎全场一同鼓掌。
贝纳姆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伊恩走向教室后方,掀开门口那块挡风的破布,露出一块钉在墙上的木板。
板上写着几个字:
“意愿登记。”
“愿意学的,签名。”
“愿意传承的,下节课带自己的笔。”
“愿意教别人的,第三节课上台。”
没有人催,也没有人吆喝。
但就在他说完那句话后,一个人站起,走到板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写下名字的那一刻,那颗命纹星,在他掌背上,悄然亮起。
教室已经空了。
连桌椅挪动后留下的灰尘也开始落定,讲坛边上的煤油灯早已熄灭,
只剩一盏被挂在梁柱上的“低光灯”还在闪烁着微弱光斑——那灯是贝纳姆从旧港拆下来的,灯罩上的裂痕至今未补,灯芯却稳。
亮度刚好,恰好够看清笔尖,却不足以刺穿窗外浓重的雾色。
伊恩仍站在黑板前,手掌按在讲义纸上,指节泛着苍白的纹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