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雾中集结(2 / 5)

抗议的。

他们是来告诉这座城市:我们曾存在。

在编号被贴上前,

我们也曾有名字,有战旗,

有一段属于帝国的荣耀。”

——《晨星时报第六日午间专版编号者列传》

教堂的钟声敲响六下,声音仿佛从沉底之海浮起,穿过雾霭,缓慢敲进每一条街巷。

雾都的天空依旧灰白,沉重得像一块湿透的墓盖,压住了呼吸,压住了历史的回音。

广场上,三百六十二名编号者,已站定整整一小时。

他们的队列中没有任何口令,没有人为编排,可那排列之整齐、姿态之沉稳,却胜过任何演训营的军纪操典。

他们的目光不左顾、不右盼,只直直凝视着军魂碑,像在望一面镜子,又像在看一座坟。

空气像冻结了一层咒语,连风都不敢乱吹。

人群屏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盐锈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

那不是愤怒。

而是比愤怒更安静、更令人胆寒的东西——

那是悲怆。

那是羞辱。

那是被历史剥夺了姓名的他们,最后一次站立在人间的姿态,用无言之姿,把“存在”刻进石碑的意志。

一名编号者缓缓走出队列。

他是ae-4,曾为步兵连的随军医官,左臂尚留着缝合粗糙的旧战伤。

他将一册早已泛黄的军籍记录本轻轻放在碑脚下,那本子被岁月浸得卷边,角角落落都写着曾经的名字。

他蹲下身,展开第一页,低声诵读,声音带着轻颤,却清晰如钉入地面的锚:

“约瑟夫林恩,重伤身亡。”

“卡斯特罗安东,左胸中弹。”

“文森艾达,因无后送名额,被留守军堡……生死未归档。”

他一页一页翻,一名一名念。

当念到第三十个名字时,他的声音哽住,喉头像被火灼般抽紧,片刻后才爆出一声压抑到几乎破音的吼:

“他们都死在前线!而我——”

“我活着回来,换来的不是勋章,而是鲸墓沉眠编号,贵族骑马赏景,我在旁边以奴隶身份表演马术翻滚!”

他抖着手,将贴在胸前的编号撕下,用力贴在碑脚:

“我没资格跟他们埋在一起吗”

他眼中浮起血丝,喉咙里像压着千斤铅,但语气比石碑还重。

旁边,另一名编号者脱下外袍,缓缓转身,露出后背。

编号bf-9。

他的皮肤早已苍白干裂,脊柱两侧是一道狰狞的疤痕,直抵肩胛,那是当年他在阿德湾用身体挡下一颗火枪弹留下的。

他扯着嗓子,把后背对准所有围观的人:

“这不是鲸墓给的!”

“这是前线打的,是我从敌人阵里捡回来的命!”

“可你们却给我贴编号!让我去贵族的后厨当仆役,穿着布袍擦他们的靴子,刷他们的金杯!”

他喊完,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但仍站得笔直。

这声音像石子砸进沉湖,一圈一圈扩散。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几名军属妇人冲上广场,哭倒在编号者身前,跪地撕心裂肺地喊:

“你们说他们死了三年——我们做梦都等不回的儿子!”

“他们回来了!他们是活着的——是人!”

一名白发老母颤巍巍地握住编号γt/5的手,胸前挂着一枚生锈的旧金军章。

她的声音沙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字:

“你还……记得我不”

那名军人低头看着她那只曾牵过他的手,眼眶瞬间通红。

他半跪而下,双拳击地,声音像从骨缝里挤出来:

“报告……还记得。”

她的眼泪,崩了。

气氛开始升温,情绪像石油遇火,没喊口号,却早已燃起一整座广场。

没有谁在指挥,但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人群。

一位老裁缝从口袋里取出一面褪色的“退役军人纪念旗”,

手指颤抖地将它递给站在前排的一名编号者。

那人接过,双手捧着,轻轻展开。

他披上战旗,一步步走到队列最前方。

他的编号是——1679。

那是鲸墓传说中第一个出现的编号,是被千人梦见、万份剪报传述的“谣言源头”。

如今,这串编号不再属于神话。

它有了脸。

有了血肉。

它站在石碑前,是个身上满是旧伤、眼神仍如钢火的男人。

人群里,终于爆发出第一声喊:

“他们不是编号——他们是战士!是回来的人!”

“三年前你们说他们战死,三年后他们却在贵族的马厩擦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