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命运之眼(2 / 4)

司命靠在车壁,闭上眼,像是在倾听城市最深处那道未曾断裂的低语:

“他们不会信我们说出的话。”

他顿了顿,嘴角微挑:

“那就——让他们信,我们演出来的样子。”

雾中马车缓缓驶入王都南区最寂静的区域——“死律街”。

那是地图上只存在于灰色图层中的地名,是一段被法案遗忘的廊道。此刻,雾如旧皮般从城市上剥落,像鲸墓蜕骨。

马车停稳。

十三人已围成一圈,沉默地等待着什么。

枪已上膛,子弹转轮,一颗真实,其余空壳。

剧场已布好,仅待主角登台。

时间是午后二时,罕见的晴日,雾都上空无云,阳光如金箔洒落。

但这光,无法触及他们所在之处。

地点是死律街第六层地下。

一座被废弃教堂改造的赌场空间——渊剧场。

这里没有窗,没有风,墙壁隔绝了一切时间的进程。

哪怕是王都最明媚的一日,死律街之下,依然暗得如同鲸腹。

整个场馆像某种巨大深海生物的内腔,连空气都仿佛被海压碾碎。

墙面残留着命纹图样,被反复涂黑,纹线歪斜得像干涸的血脉。

曾供奉门后神祇的圆顶早已坍塌,只余裸露的拱骨结构悬在穹顶,如剥皮鲸骨,被命运剧场回收再利用。

贵族的狂欢,不需要光明。他们只需要舞台,还有可以燃烧的“角色”。

“下注截止。”

“编号十三位,入座。”

“剧目开启。”

冰冷的宣告声从剧场高台落下,由一名身披银羽礼服、佩戴黑金面具的女司仪发出。

她的声音仿佛由旧时代的机关钟所发,节拍精准,毫无情绪,似乎整场生死都只是程序运行。

雷克斯缓缓走至第十三把椅子前。

他仍穿着那件褪色的旧海军风衣,胸口别着一枚斑锈的军章,衣领处染着海盐风干的灰白。

他脱下帽子,低头致意,动作稳重,近乎仪式。

他环视四周。

一圈十三人,围坐而成命运闭环。每人手中持一把左轮,枪口指向右侧之人的太阳穴。

没有护目,没有耳罩,只有命运与金属咬合的瞬间。

头顶鲸骨吊灯灯火忽明忽灭,如同某种古老生物在深渊中呼吸。

看台之上,贵族们早已笑语盈盈。红酒在水晶杯中旋转,颜色深红如血。

女人们佩戴绶饰,男人们披挂徽章,仿佛一场上流社会的高雅哑剧正拉开帷幕。

一位穿蓝羽裙的男爵夫人半躺在扶手边,指尖点着下注单,眼神懒洋洋:

“十三号,那眼神不错……赌他疯了。但疯子,才往往活得久。”

一旁的老贵族低咳一声,含笑接道:

“十三号是诅咒位,历次演出——谁坐谁死。”

另一人轻声道:

“那才是最精彩的一幕。”

雷克斯面无表情地坐下,手稳稳握住枪柄。

子弹已装,转轮已混。

他缓缓抬眼,看向高台边缘站着的那人——司命。

司命今日着礼服,黑金镶边,面带微笑,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在审阅一场无关生死的排练。

他的眼神穿透灯光与雾气,与雷克斯交汇。

四目交错。

司命微微颔首。

“黑幕降下。”

女司仪宣告最后一句。

灯光熄灭——整座剧场瞬间坠入死寂。

一片黑暗中,雷克斯右手拇指轻轻按住米拉的海妖之眼,秘诡瞬时启动。

他燃烧了三颗理智星,精神力如同洪水逆灌而入,镜片中的世界开始扭曲。

他的右眼镜片,那海妖之瞳,在黑暗中泛起蓝白色波光,宛如深海鳞片的涌动。

他“看见了”——未来五秒。

他看见十三人中,第三号将在第一秒扣动扳机,枪走火;

五号手指在第二秒抽搐,子弹偏离弹道,误伤右侧目标;

七号将在第三秒扣响空弹;

而九号的子弹将射穿十号耳道,反弹击中自己的头骨。

而他的左侧,十一号将误击而中——自己若不闪避,便是颅内贯穿。

雷克斯在毫厘之间,轻轻一歪头。

子弹贴着他的耳廓飞掠而过,带起一阵灼烧空气的音爆。

整场静默中,只有他完成了这一毫米的位移。

下一秒,枪响如暴雨骤发,左轮连环引爆,火舌照亮彼此的面孔,血迹喷洒如同命运在掷骰。

然后——沉寂。

灯光亮起。

场中十一人倒地,死相各异,或定格于惊恐,或尚带微笑。

仅有两人尚在。

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