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语,“但那天,我的每一场幻术,都是为了兑现我曾许下的那句真话。”
“那才是我,最真实的谎言。”
审判那日,王都弥漫了一整天的雾。
比往日更浓,比往日更静。就连教会钟塔的信使鸟都不敢飞出笼子,只是怯怯地缩在圣纹布下啄食灰面。
而教会审判所,却依旧准点开庭。
艾莉森睁开眼时,铁链已缠在了她的手腕与足踝上。
不是普通的刑锁,而是“主审束缚环”——一种源自世界系卡牌的反抗抑制装置,
据说佩戴者每做出一个抗拒动作,就会被反馈一段“自身最不愿面对的记忆”。
她没有挣扎。只是冷眼看着那条由十二名教会士官与两名高阶审判使组成的审判队伍。
他们站在刻满命纹的高台之上,一言不发,面孔遮在象牙色金属面罩之后。
而站在正中央的,是一位衣袍拖地、手持审罪石的“圣职代判官”。
那是一位看起来不再年轻的女修士,她的声音冷淡而一成不变,如一台上了发条的宣告钟:
“被告艾莉森——原帝国海军第十三舰队代理司令官、注册命纹军官、记录理智星图九星、持牌世界系高阶卡牌《血之圣乔治死战旗》——因下列罪状被押赴审判所……”
她没有听下去。
“背叛命令”、“扰乱军纪”、“私动秘诡”、“煽动平民”、“袭击教会修士”、“参与非法门镜学说传播”……
那一连串指控如雨滴敲打着石阶,声音落地无声,却溅起舆论的海。
审判所外,早已挤满了人。
不是被组织来的群众,而是真正自发前来的王都下层、市政职员、军属家属、老兵退伍团、街头小报贩、甚至还有被列入“潜在星灾风险”的命纹持有者。
他们没有喧哗。
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有些人手里举着报纸。不是教会喉舌的《晨讯报》,而是前一天匿名投放在门镜区与下水道入口处的薄纸小报——《晨星时报》。
头版是艾莉森画像下方,一段未署名的手写体:
“她是玫瑰海之火,亦是雾中之光。
她曾拒绝‘王室命令’,却从未拒绝救你我的手。
今日若她被缄口,我们明日当闭眼而生。”
没有人喊口号,没有人挥拳高呼。
因为他们知道,那样只会被以“暴乱嫌疑”处理。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用沉默组成一幅更危险的图景。
——民意,不是暴动,而是“不配合演出”。
当艾莉森站上审判台时,王都的六条主要信息通道都已被教会与议会联合封锁。
广播系统仅播放“神圣之裁决”的诗歌,印刷机只允许出刊由“圣统理会”复审过的报道,
舆情司的行文机关将所有“艾莉森”相关关键词归为二级敏感处理。
他们以为——这样便能制造一场“合法审判”。
他们错了。
就在审判词将近尾声、审判使高举“绝断令”准备宣判死刑时,一道外层军政加急信封送抵。
那是一份带有皇室钤印的裁定:
“王室确认,当前社会环境处于高压临界状态,任何即刻处刑均可能引发不稳定链条。”
“为维护帝国秩序,王室宣布缓刑裁定生效,将艾莉森移送十三静岛进行独立羁押。”
整个审判所内外一静。
“你害怕了吗”艾莉森轻声问。
她没有指明对象。
可能是在问那位审判官,也可能是在问那群冷面神使,更可能是在问那个躲在幕后、掐断行刑节奏的王室本身。
但没人回答她。
于是她自己笑了一声,自语道:
“我准备好了赴死的。”
“只是……迷失者号的同伴啊,下一次的聚餐……我,无法赴约了。”
当她被重新押下高台,戴上特制封锁头盔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命纹星图微微一震。
那是一种久违的“命运震荡感”——有人,在暗中为她操纵着轨迹。
她不恨。
也不感激。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救赎,而是重写。
她不怕死,但她更讨厌被别人决定“该如何死”。
于是她闭上眼,再次陷入了与世界系卡牌【镜中虚海】连接的秘诡领域。
“我还没准备好死。”
“因为我,还没把这场谎言剧演完。”
囚室门外响起了三声极轻的叩击,不急不缓,节律如军鼓开场前的肃音。
“艾莉森阁下,”
狱警的声音像拧紧的齿轮,“您有一位来自王室的访客。”
没有回答。
只有空气在缓缓旋转。那是一种“镜中领域尚未闭合”的细微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