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处位置——
沉默许久,如同一枚未燃的引爆点。
“如果你能点燃它。”
维拉低声说,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遥远的敬意与期许。
“你将有资格——开启副秘诡。”
“真正的第二力量。”
“你将走入另一个维度。”
而风依旧吹着。
照亮那一片断壁残垣中的九星微光。
以及那第十颗,尚未点燃,却隐隐躁动的星位。
司命缓缓起身,星钻在他掌中沉默不语,命运之镜轻轻悬浮于他掌心上方。
那一刻,残阳倏然被乌云遮蔽,天边骤然黯淡,浓云席卷如墨,吞噬了最后一线光。
风,起了。
镜面泛起层层波纹,一道幽蓝光纹自镜心探出,像指针,又像神的注目,缓缓指向——他的心脏。
耳边,有声音响起。
命运在低语。
“司命——你准备好迎接你的第十颗星了吗”
“若要拥有更多的真实,你就必须献出更多的你。”
司命闭上眼,手掌紧扣星钻,将那枚凝聚命源的结晶按入命纹星图的正中心。
一束光,自星图中央迸裂,如星火点燃烈焰。
命运之镜骤然颤鸣,银光炸裂,化作一圈圈环形波纹将他整个人包裹。
下一瞬——他被吞没于虚空。
镜室再现。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空间,而是一种命运观测所。镜面如水,星钻为钥,司命的身体在光与意志的漩涡中下沉、溶解,最终坠入了一处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与上次不同,这里没有星图,没有推演门,也没有任何倒影。
这里只有——线。
千万条命运丝线,自无形虚空垂落,像神经、像蛛网、又像某种巨大机械内部错综的逻辑链。
它们垂落、交缠、滑动、鼓荡,仿佛整个空间本身就是一台织梦机,正试图从无数碎片中编制出“他是谁”。
每一条线,都连接着一个画面。
司命能“看见”它们,不是用眼,而是——记忆在浮现,情感在震颤。
——那些他曾活过的、死过的、背叛过的、笑过的瞬间。
——那些他从未抵达的未来:
他倒在血泊中,被星灾意志彻底吞噬,神智裂散于系统深层。
他坐在秘诡议会的主座上,披着“命运之主”的徽章,却已不再拥有自己的名字。
他站在一场虚构剧场的中央,朝无数观众鞠躬谢幕,而他的脸——却不是他的脸。
声音,再次响起。
不是耳语,也不是宣告。
是千面者。
他未真正现身。
只是语调汇聚于镜室之中,像无数不同个体的回音交缠成的合唱,像一个人格拼接体在与自身辩驳,又像是命运本身在自问自答:
“欢迎回来,司命。”
“你以为你要升星,其实你只是进入了——‘织局’。”
命运丝线如影穿透空气,似针,似光,又似某种隐形的刀锋。
它们迅速探出,将整个空间化为无形蛛网。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浮现在丝线尽头,如被牵引的幻象。
萧涟音。
维拉。
婼离。
冷霁。
庄夜歌。
……王奕辰。
他们都在说话。
不是喊,也不是问,而是某种“内在审判”的陈述:
“你不值得信任。”
“你是我们中最会撒谎的那个。”
“你只是在用命运卡牌,逃避真正的抉择。”
“你不是人了。”
“你是剧本。”
司命站在无数丝线中央,像被高悬的棋子。
所有光都被抽离,所有语言都如针戳刺他的识海。他想说话,想抗议,想辩驳,但嗓音卡在喉咙,仿佛整个空间拒绝他发声。
不——不是拒绝。
是提醒。
这是“命运镜室”的真正阶段:
不是验证你有多少星。
是验证你——是否有资格拥有第十颗星。
是剖开你,解析你,挖出你的构造,看你到底是“人”,还是“棋”。
那些丝线开始从他身体穿过,探入他的意识与星图,
记录着每一次他在生死间踟蹰、每一次他用卡牌回避人性选择、每一次他因“命运的便利”而放弃自我判断。
这是一次剥皮式的进阶。
第十颗星,绝不会无痛燃起。
它只属于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司命还不知道。
但镜室不会等待。
它已经开始倒数。
燃星的钟声,已经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