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过后,雷声紧随,像有人在屋顶擂鼓。
谢莜莜掌心下的皮肤烫得几乎要灼穿她的指纹。郭麒麟的颈动脉在突突直跳,每一下都撞进她指缝里,像要把她生生钉在原地。
"呼吸……"她轻声重复,自己却先乱了阵脚——呼出的热气拂过他耳廓,男人立刻低低喘了一声,尾音哑得不成样子。下一秒,他抬手覆在她手背上,指腹带着高烧的燥意,一寸寸收紧,像要把她揉进血脉里。
"谢莜莜。"他叫她名字,声音低得近乎气音,"我头疼。"
短短三个字,却带着撒娇的尾调。谢莜莜瞬间清醒——他烧得厉害,恐怕连站都站不稳。她抽手,去探他额头,果不其然,烫得能煎蛋。
"先量体温。"她起身,环顾四周,找到电视柜下的医药箱。郭麒麟却像被抽了骨头,顺着沙发滑下去,额头抵在她膝弯,声音闷在布料里:"别走……"
那语气,像被雨淋坏的小兽,连呜咽都带着克制。谢莜莜心口一塌,弯腰,手臂穿过他腋下,半拖半抱把人弄到沙发上。男人个子高,歪倒时几乎把她压进靠垫,羽绒服的拉链硌得她生疼,却顾不上——她先摸出体温计,甩了甩,塞到他腋下。
"夹好,五分钟。"
郭麒麟却笑,睫毛被汗水黏成几簇,衬得眼尾更红:"五分钟……够我表个白吗?"
"闭嘴。"谢莜莜把抱枕塞给他抱着,自己跪在地毯上,去医药箱里翻退烧药。手指碰到铝箔板,发出哗啦脆响,像给这旖旎夜色加了一道不近人情的锁。
体温计拿出来——39.4c。
谢莜莜皱眉,去倒水。饮水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背对着沙发,听见身后衣料窸窣,随即,男人温热的胸膛贴上来——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瓷面:
"谢莜莜,我难受。"
简单的陈述句,却带着鼻音,像把整个人剖开给她看。谢莜莜手一抖,热水溅到手背,烫得她倒抽一口气。郭麒麟立刻松开,去抓她手腕,低头吹了吹——
"疼吗?"
他唇瓣干裂,吹出的气却温柔得像片羽毛。谢莜莜忽然想起剧本里,萧执为沈婉挡箭后,半跪在血泊里,第一句话也是:"疼吗?"——那时她写,沈婉哭着摇头,萧执就笑,说"不疼,你哭我才疼"。
如今角色对调,她成了被问的那个。谢莜莜喉头滚动,抽回手,把药片递到他嘴边:"吃了。"
郭麒麟就着她指尖,把药吞下去,唇瓣擦过她皮肤,像火星掠过。谢莜莜缩了缩,去端水杯,他却先一步接过,仰头灌下。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她别过脸,耳根红得滴血。
药效上来得慢,男人却开始说胡话。
他半躺在沙发,额头上覆着冰袋,眼皮沉重,嘴里却断断续续:
"……后台很黑……你蹲在那……别哭……"
"……糖是橘子味……纸我留着……在钱包夹层……"
"……萧执不能死……死了你就没家了……"
谢莜莜坐在地毯上,背抵沙发,一字一句听进耳里,心口像被细线勒住,一寸寸收紧。她忽然伸手,去摸他滚烫的鬓角,指尖刚碰到,男人就侧过脸,依恋地蹭了蹭,像只找到热源的大猫。
"谢莜莜。"他闭着眼,声音轻得像梦,"别写我死……好不好?"
谢莜莜眼眶一热,低头,额头抵住他手臂,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好。"
她没发现,自己说这话时,手指正无意识在他掌心画圈——一圈又一圈,像要把那句承诺,写进他掌纹里,永不褪色。
凌晨四点,雨停了。
郭麒麟的体温降到38c,呼吸渐渐平稳。谢莜莜却不敢睡,她怕一闭眼,他又烧起来。窗外,天色泛起蟹壳青,她轻手轻脚起身,去浴室拧了热毛巾,想给他擦汗。
刚弯腰,手腕被握住——男人不知何时醒了,眸子黑得发亮,里头没有一丝混沌。
"谢莜莜。"他声音低哑,却带着清醒的笃定,"我昨天说分不清——现在分清了。"
谢莜莜僵住,毛巾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戏里,萧执爱沈婉,带分寸。"他一字一顿,"戏外,郭麒麟爱谢莜莜——不带。"
话音落下,他抬手,扣住她后颈,将人拉下——
一个带着退烧药苦味的吻,落在她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