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上改用新式步枪、政治上设立议会、经济上统一货币、农业推广新作物、工业建造蒸汽工坊……这意味着他们手中的兵权、税收权、司法权都将被削弱,相当一部分政治和军事权力会流入中央。
“这是掠夺!是对希特人民的羞辱!”红脸伯爵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环视四周,目光像火一样灼人,“暴发户亚历山大·赞赞的要求太过分了!他指望我们跪在他面前求饶?绝不!我们应该为反对这次吞并斗争到最后一口气!”
他的话像一颗火星,点燃了其他人心中的不甘。
“伯爵说得对!我们还有军队!”
“德瓦的堡垒是石头砌的,不是纸糊的!”
“就算死,也不能丢了祖宗的脸面!”
几位贵族立刻出声附和,会议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激烈,烛火被气流吹得剧烈摇晃,将他们愤怒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像一群咆哮的野兽。
“听着,听着!”
宴会厅中央,红脸伯爵猛地将银酒杯顿在长桌上,酒液溅出杯沿,在猩红桌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他猩红的披风随着动作扫过椅腿,带起一阵风,烛火被吹得噼啪作响,将他涨红的脸颊照得忽明忽暗。
“是的,干掉赞赞和他们的年轻国王!”旁边的侯爵霍然起身,腰间的佩剑“哐当”一声撞在金属椅背上,他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声音因愤怒而发颤,“咱们希特的土地,凭什么让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
“宁死不屈!”附和声此起彼伏,有人将拳头砸在桌上,有人拔出佩剑重重拄在地面,大理石地面被震得嗡嗡作响。烛台里的火苗疯狂晃动,将他们愤怒的影子投在浮雕墙壁上,像一群即将扑向猎物的野兽。
然而,喧闹声中,弗里堡伯爵始终端坐不动。他指间夹着一枚银质怀表,表盖开合的“咔嗒”声在嘈杂中格外清晰。他深灰色的眼珠转向那些咆哮的同僚,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悲悯的弧度——这些人还不知道,雷纳·库尔伯爵投降前夜,曾握着他的手说“赞赞的蒸汽犁一天能翻完咱们三天的地”时,眼里那种混杂着不甘与向往的复杂神色。
等众人的怒火稍歇,他才缓缓推开盘子,银叉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瞬间攫住了全场目光。“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冷静,“你们真觉得,靠手里这几千支前膛枪,能挡住赞赞的连发步枪?”
宴会厅骤然安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红脸伯爵的脸涨得更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半晌才梗着脖子道:“那也不能……”
“雷纳告诉我,”弗里堡伯爵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展开时纸张簌簌作响,
“赞赞的农田里,每亩能多收三袋麦;他们的纺织厂,一个女工抵咱们五个绣娘。”他抬眼扫过众人,目光在那些磨得发亮的银质纽扣、宝石戒指上顿了顿,“咱们的农奴还在为一块黑面包挣扎时,赞赞的平民已经能喝上掺了奶的麦酒。”
有人嗤笑一声:“那又怎样?丢了祖宗的基业,再多粮食也咽不下!”
“祖宗的基业?”弗里堡伯爵将纸卷往桌上一拍,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十年前,咱们领地的婴儿存活率是三成,赞赞是七成。
这三年,他们的工厂多了二十座,咱们的城堡却塌了三座——这就是死守‘基业’的下场?”
他站起身,深灰色的燕尾服在烛火下泛着暗光,“伦萨的城墙比咱们的厚三倍,照样挡不住赞赞的火炮。等他们打到门口,咱们这些‘贵族’,只会比农奴死得更惨。”
“你想让咱们像雷纳那样当叛徒?”侯爵气得发抖,指着他的手抖个不停,“忘了先祖怎么用鲜血换来的自治权了?”
“自治权?”弗里堡伯爵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苍凉,“咱们的‘自治’,是让领民冬天啃树皮,是让女儿为了一袋谷物就被领主糟蹋。
赞赞的法律里,农奴能告倒贵族,女人能进工厂领工钱——这才是真正的体面!”他将怀表重重合上,“我侄子在赞赞的军校念书,他说那边的军官不叫‘老爷’,叫‘同志’。”
宴会厅里的沉默变成了压抑的骚动。有人低头摩挲着酒杯,有人偷偷瞟向门口——那里站着几个侍仆,袖口磨得发亮,听到“女人能领工钱”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可……可他们要收走咱们的司法权!”终于有人小声反驳,声音里已没了之前的底气。
“司法权?”弗里堡伯爵挑眉,“去年冬天,咱们的法庭判了偷面包的孩子绞刑,赞赞的法官却给了那孩子一份面包店的差事。哪种更像拉穆的旨意?”
他走到窗边,推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外面的月光立刻涌进来,照亮他鬓角的白发,“变革之风已经吹到窗台上了,要么开窗透气,要么等着房子被掀翻。”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进死水,激起更复杂的涟漪。红脸伯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瞥见侍仆们交头接耳,那些曾被他视为“牲口”的眼神里,此刻藏着他读不懂的期待。
他忽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