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也含着鸡舌香,吐字时带着幽冷芬芳,似乎在掩盖着什么别的味道。
“住口!”万穗厉声呵斥,声如裂帛,震得廊下烛火猛地一颤。
刹那间,殿内鸦雀无声,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官吏们脸色骤变,齐齐住口。
万穗目光如刃,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黑影中的太守身上:“合浦太守,你任用贪官污吏,纵鬼害民,将超一级危险源扔在高凉城中,又让阴兵锁走了整个黄土村所有村民的魂魄,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我家师父让我来问你,作为一郡太守,应该保境安民,护佑一方;但你却放任邪祟横行,祸乱百姓,究竟居心何在?你做的什么官?”
“你披着人皮,坐这官位,却行鬼魅之事,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遭受天谴吗?”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插进了合浦太守的胸膛。
合浦太守怒极反笑:“你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别说我是荆州牧的使者,就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做出这些恶事,我也有资格质问你!”万穗掷地有声,“因为这天下,不是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鬼就能肆意玩弄的!”
“哈哈哈哈。”
合浦太守竟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鄙夷和嘲笑,阴冷如霜。
“荆州牧竟然派了你这么一个小女孩来,真是可笑。”他语带讥讽,斜睨着她说,“上天既然让我做这个阴官,便是要让我掌管一方,我为了顺利接管合浦郡,成就匡扶阴司的大业,重建阴曹地府,些许牺牲何足挂齿?”
“你难道没有看过史书吗?史书之中,为了打胜仗,牺牲一城一县之民,又算得了什么?”他说得理所当然,“我没有纵兵劫掠,也没有屠城戮民,只是往高凉城里扔一个盲区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这黄土村的百姓,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吗?知道这口井为什么会枯竭吗?知道井壁上贴的那些残破的福禄是怎么回事吗?过去的几百年间,村里的男人死了,就逼着女人们殉葬,好霸占他们的财产。”
“这口井就是那些被他们逼死的女人们死亡的地方,她们的冲天怨气让井水彻底枯竭。为了镇压这些女人,他们又请来了法师做法,在井中粘贴符箓,将她们的魂魄死死封在井底,不得超生。”
万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用这样的借口,你就能欺骗自已说这是在替天行道了?”
“不,或许你根本不在乎,所以你只是用这个借口来欺骗世人罢了。”
“你要找一个藏身之地,免得在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就遭到颍川太守和特殊事件调查大队的围剿,而这个村子正好有一座怨气冲天的枯井,足以遮蔽你的气息。”
“你假借镇压怨灵之名,实则吞噬那些被封印的弱女子魂魄,炼化为已用,用来设置成屏障,将所有探查的视线都阻挡在外。”
“不管是江湖高手的绝活儿,还是研究所最先进的探测仪器,全都无法穿透这层由冤魂织就的阴障。”
“而那些村民的魂魄,也是其中的一环。”万穗按照自已脑海之中的推演缓缓道来,“这个屏障是需要不停地补充能量的,那些冤魂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消耗,唯有不断注入新的魂灵,才能维持屏障不破。”
“所以你抓了那些村民的灵魂,将他们当成储备的能源,不停地将他们炼化,补充进你的屏障之中。”
“你以正义之名行贪婪之实,用谎言编织权力的牢笼,可你忘了,这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明明是衣冠禽兽,却假装成衣冠楚楚,万穗的声音就像一柄刀,撕开了他官服下的真面目,“所以我来了。”
“我就是你的报应。”
上面一片阴暗,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那双眼睛正冷冷地俯视着她,如同毒蛇锁定猎物。
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滚过井壁:“你以为揭穿我,就能改变什么?这世道本就是强者为食,弱者为肉。”
“我既然成为了阴官,为了匡扶阴司的大业,做出一些牺牲又有何不可?”他淡淡地说,“曹操当年屠城之时,令泗水为之不流,死伤者十万巨,但他还是成就了一番霸业,成为了赫赫有名的魏武帝,这么多年来谁不承认他是正统?直到今日仍有人为他正名,何曾有人质问他的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