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脸上消散了许久的愁容,又看看一旁小床上熟睡的儿子。孩子翻了个身,咂咂嘴,似乎在梦里尝到了白糖的甜味。
窗外,岭南的夜深沉。没有丝竹管弦,没有玉堂金马,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护社操演号令声、工地上彻夜不息的号子声,还有甘蔗林在夜风中起伏的沙沙声。
赵秉谦端起那碗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药味浓烈,入喉灼热。他放下碗,拿起笔,在那份工料核计文书上,写下清晰有力的批注。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声音,是刀剑在磨石上砺出的锋芒,是种子在泥土里破壳的萌动,是无数被抛弃的魂灵,在瘴疠之地,挣扎着、沉默着,为自己,为家人,为这片被迫收容了他们残生的土地,重新扎下根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