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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与恶狼 遗珠 7362 字 9个月前

他对这碗粥评价如何。

梁铮的嘴角微微上翘。

他的小妻子好不坦率。

可她明明就可爱到什么都藏不住。

梁铮佯装不知,慢慢饮下李含章喂来的粥。

轻微的吞咽声缓缓滚落。

李含章莫名紧张。

明明是梁铮在喝粥,却仿佛是她在吃石头一样。

她没敢回头看他。

像在等待什么宣判似的。

可梁铮没有吭声。

狭窄的余光看不清他的反应。

李含章惴惴不安。

是她做的粥太难喝了,他不喜欢?

可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做粥,多少应当鼓励鼓励她吧。

梁铮这个大笨蛋。

以后她再也不给他煮粥了!

越往下想,李含章心里越发恼躁。

她正要怒瞪梁铮,却听梁铮先开了口。

“卿卿。”他口吻冷静,声线却有些发闷,“帮我喊杜军医过来。”

李含章回首,看见梁铮仍靠坐在榻上。

他泰然地抬着手,虎口嵌在面前,长指紧扣人中。

宽厚的大掌遮住下半张脸。

挡得严严实实。

可李含章还是看见了。

鲜血正从他指缝间慢慢冒出来。

“别怕。”梁铮宽慰她,“卿卿,我没……”

话还没说完。

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在楼宏明与肖氏的营帐内,李含章席地而坐。

她紧紧地蜷缩身子,无助地环住自己。

好看的眼睛肿得像两枚桃核。

手中紧攥着一纸药方。

肖氏半蹲在李含章身侧,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安抚着她。

“长公主,您不要哭啦。”肖氏柔声哄道,“杜军医也说了,将军他只是肺火一时过热,血气荣于脏腑,休养几日就好了。”

李含章没应声,只向下埋了埋头。

藏起满是泪痕的脸蛋。

小孔雀无精打采,浑身的羽毛好似都湿漉漉的。

“是、是我害的。”

她声音极小,仍在抽噎着。

“都、都怪……怪我。”

李含章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同时煮食干野菜与冬芥。

方才煮粥时,李含章听肖氏介绍说,干野菜能强胃健脾、冬芥能聚阳益气。她叹为观止,便将这二者一同丢进锅里,以期疗效更妙。

岂料这两种食材,分开食用各有妙效,合在一起便会令脏腑沸热、鼻衄不止。

梁铮晕厥之后,杜军医与楼肖二人闻讯赶来。

在杜军医为梁铮诊治时,李含章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哭成了泪人。

这件事,肖氏也是自责的。

她教李含章煮粥,却没想到李含章有自己的想法,故而盯得不牢,连人将干野菜与冬芥混在一起、胡乱切跺都没发现。

“事已至此,”肖氏微敛眸光,“咱们再自责,也多说无益。”

肖氏又点了点李含章手里的药方:“长公主,我为您去帮将军煎药,如何?”

听见煎药二字,李含章肩膀轻颤。

她抬起头来,黯淡的桃花眸终于出现微光。

碎星似的光。

像是某种期望。

“我……”她嗫嚅。

心绪仍在犹豫,跌宕不定地徘徊。

可很快,碎星坠入瀚海,而瀚海之畔拔出芦苇。

李含章的眼眸一点点地亮起来。

“我来为他煎药,请你教我。”

她的目光很认真又柔软,藏着懵懂的真心与坚定。

“这次我一定不会乱来了。”

待到梁铮的药煎好时,天色已经黑了。

月白风清,营帐边插满火把,明光连绵,照亮了足下的路途。

李含章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

她穿行于火色之中,步伐轻缓,一路走回主营。

寒风卷过周身。

她被冻得双耳通红。

李含章险些打了个寒颤。

可她绷着一股劲儿,谨慎地压直身子。

不能把药洒了。

得先给梁铮送过去才行。

在她与肖氏一同煎药的时候,楼宏明来过一趟伙房。

听楼宏明说,梁铮自昏厥中短暂地醒了一次,所思所问不外乎一句话:吓着卿卿没有。

他还托楼宏明转告她,粥很好喝、不要自责。

还有——别害怕他。

思及此,李含章眸光一暗。

鼻腔酸涩,泪水再度冒了上来。

像是被烟熏过似的。

烈烈地发疼,不知是眼眸还是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