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都为五斗米奔波(4 / 5)

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定侯郭大诚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罪臣也是昨日才听陈记糖坊的东家说稽税院稽税之事,陛下容禀,实乃经营错漏所致,非故意为之,还请陛下宽宥。”

朱翊钧摆摆手说道:“免礼吧,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陈东家没有你撑腰,敢去稽税院活动?还被人知道了,报到了朕这里来,丢人现眼!”

“谢陛下!”郭大诚一听免礼,终于是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武定侯府步了武清伯府的后尘。

郭大诚是第八代武定侯,嘉靖四十四年袭爵,嘉靖四十五年掌红盔将军,万历二年起不视事专门跟着三个大祭司(三个公爵),负责大明各类祭祀事务,代天子郊祭西山皇陵、南京孝陵、三山五岳、孔子庙等务。

这陈记糖坊是他们家生意,陈记糖坊大东家的妹妹,是郭大诚妻子随嫁的通房丫鬟。

就这么个通房丫鬟的关系,还是陈记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要不然陈记糖坊做生意,就会被处处刁难。

这年头,但凡是个商帮,没人撑腰,做什么买卖,都是三伏天过火焰山,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

按理说,就是陈记糖坊三次逃税被抄家,也抄不到武定侯府,郭大诚不该如此惶恐才对,但陛下追缉,素来不讲道理,只讲瓜蔓连坐,吃了多少都得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郭大诚知道此事后,杀人的心都有了。

一年十几万银的生意,几万银的利,偷那一万多两银子,简直是讨打。

“不要为难范远山,范御史还有用。”朱翊钧专门提点了一句,这事儿到此为止了,若是还有后续,不要怪皇帝无情。

郭大诚思虑了下才回答道:“臣惶恐,范远山乃是国朝少有的骨鲠正臣、循吏,国朝正值用人之际,臣怎么敢为难于他?”

“循吏有,骨鲠有,二者兼备者少,官场官吏十二万,二者兼有者,掰着手指,都数得过来。”

循吏、骨鲠,真没几个。

朱翊钧见郭大诚是个明事理的人,才笑着说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至正二十三年,鄱阳湖之战,营国公身负重伤,仍然死战不退,追击陈友谅,败贼于泾江口;吴元年,营国公在太原,夜袭王保保大营,险些将王保保一举生擒。”

“武定侯府与国同休,武定侯府也是从洪武年间传到了今天,自有家训,千万不要自误。”

武定侯王保保太能跑了,每次都是数骑走脱,要不然,也没有后来大明北伐,在岭北大败了。

朱翊钧说的营国公郭英,太原一战,郭英奇袭王保保大营,差点就把这个传奇王跑跑给生擒了。

郭英后来征云南、镇辽东,躲过了蓝玉案,建文年间,郭英也跟李景隆一起打过燕王朱棣,没打过,郭英死后,已经是皇帝的朱棣,赠了郭英营国公。

“臣遵旨。”郭大诚赶忙再俯首,这次是教训,下次是惩处,第三次就是夺爵了,武清伯府就是没了的。

郭大诚自然要吸收经验教训,只要不招惹陛下雷霆之怒,他们家就能这么一直世袭罔替下去,大明鼎盛,他们家就能一直如此煊赫下去。

“臣告退。”郭大诚听完了陛下的训诫,离开了通和宫御书房。

郭大诚走后,冯保将阁老陆光祖的奏疏放在了陛院去。”

“这可是他点名要的,这才第一天,他就要退货,国事是儿戏吗?他想怎样就怎样?!朝廷是他陆光祖的吗?”朱翊钧拿着奏疏,略显不满的说道。

范远山在稽税院好好的,连官邸房契都捞到了。

陆光祖要人,他自己不敢说,跑去找张居正,是张居正跟皇帝吵了几句,才要到手的。

“额,朕要是陆阁老,确实得退货。”朱翊钧看完了奏疏,突然觉得陆阁老的要求也不太过分,因为范远山从稽税院转到了反腐司,就变了个人一样。

范远山刚到第一天,就对所有反腐司的人说:

【天不授人以权,地不假人以利。凡名位、资财、禄秩诸属,莫非人予人耳。非力作无以肇其基,非奋争莫能固其本。奋争所至,权分乃及;劳作所竭,利泽方至。纵生息存亡之常,亦非天锡,岂有神圣哉?】

朱翊钧可是阶级论第三卷的作者,他完全看懂了范远山的意思:上天从来没有赋予过人类任何的权利,所有存在的人类权利,全都是由人赋予人的。

任何地位、财富、名望等等,都是通过劳作和斗争才得以实现,斗争到哪一步,权利就到哪一步,人的权利,没有任何的神圣性,连生存都不例外。

范远山不仅说,关键是他还做,他认为:

反腐要发动吏员、发动百姓反腐,从万民之中寻找线索,铸鸣冤铁箱万口,放置于天下州县闹市街口,每月验看,有司胆敢阻挠,则以同罪连坐。

各巡抚、巡按、都察院御史巡检,纳入考成。

反腐司的初衷是遏制贪腐规模,范远山这么搞,阵仗比当年朱元璋的动静还要大。

这铁箱放在了闹市街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