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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知道的。

谁让太医们每次一给她把脉,总是战战兢兢,魏弃不在的时候,还不停地叹气。

“一群庸医,交给他们,我不放心。”

沉沉心道阿弥陀佛,太医们个个好声好气,怎么能说人家是庸医

“醒了今日的药喝了么那方子里我改了两味药,你试一试,是不是没有那么苦了。”

唯有最后这话,是最中听的。

沉沉松了口气。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打她第一次见他开始,便觉他肤色雪白胜于常人,后来又因体质缘故,脸上连丁点划痕伤疤都留不下亦找不见,比剥了皮的鸡蛋更光滑细腻。

如今,眼下两圈浓重的乌青,却简直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两拳,说不上来的违和滑稽。

沉沉喝完药、把碗交给杏雨梨云,扭头来寻他。

才打了个照面,顿觉又气又好笑。只是,一想起他是为什么而“彻夜苦读”,心里又不由地泛起酸来。

“哎呀”她轻叹了声气。

走近些,原是靠着那太师椅的扶手侧站着。

魏弃却不放心,愣是将她搂在怀里、坐到膝上,手臂轻环过她的小腹。

“药喝过了,”沉沉于是开口说,“都喝光啦,这次一点没剩下呢,我连蜜饯都没要。”

“嗯。”

“确实没那么苦了。”

“还想吐么”

“不想了。”

“嗯。”他听到这,才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眼帘扑扇着,嘴角扯出一道如释重负的弧度,说,“那就好。”

沉沉心里又是一阵发酸,不由仰起头来,认认真真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末了,忽地凑过去、轻轻亲了一口他的下巴。

可惜又被他那难得冒出来那丁点青色胡茬给“刺”得立马缩了回去。

“”

她一时失笑,窘得揉了揉嘴唇。

却还不忘小声“宽慰”他说“别担心了,身子不好,养就好了呀。我整日都喝那些补药,腰都粗了这么多。哪里需要你这么废寝忘食我好着呢。”

“没有,”魏弃闻声,却低下头去,不错眼地盯着她的腰看,许久,蹙眉道,“没变化。”

沉沉“”

敢情你比我自个儿还清楚腰粗没粗是吧

好吧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确实更清楚。

毕竟你可是每天都用手臂“量”过的

她听得一阵心虚,只好改口说“虽说腰没怎么粗,但我最近胃口确实大了些,不像一开始那样、吃了就吐了。等慢慢地,一定就好了。”

“吃得略微多了些,可还是比从前吃得少,”魏弃眉间皱痕更深,眼神凝固于她那平坦如初的小腹上,说,“他吃不饱没事,但他害得你吃不饱。”

“什么他”

沉沉不禁被他语气逗得笑出声来。

说着,大着胆子伸出手、又学着他的样子,捏了捏眼前那一看就手感颇好的脸颊,她大声道“那是阿壮和阿花”

“”

“跟我说阿壮,阿花”

魏弃却难得没接她的腔,冷着表情别过脸去。

“没人告诉过我,怀孕是这样的。”他说。

忽然间,竟像是孩子似的赌气了“早知他让你这么辛苦,就应该”

“停、停停”

沉沉表情瞬间也变了“说什么呢,怎么就辛苦了就应该就应该什么”

他并没把话说完,但难得的,她却完全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心中一沉,又立刻庄而重之地掰过他的脸。

她一字一顿道“不要这么想。”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连我都没有觉得辛苦,没有因为辛苦而后悔生他,你怎么能代替我去说这样的话”

“”

“别以为阿花阿壮听不见就在这乱说,”她说,“小孩子可是很聪明的比大人想的聪明多了。”

说着,似乎是为了让他相信她说的话,她咬唇沉思片刻,又低声道“其实,我小的时候,应该远远还不到所谓知事的年纪,我阿娘也许都以为我早没有印象了。可是,我真的记得的,记得很清楚。那时候,阿娘其实不喜欢我,还总是跟人说、想找个机会把我送走。”

这件事,除了魏弃,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在她无忧无虑的童年里,这是唯一不可提及也不能提及的疮疤。

她说出来,只会叫阿娘流泪,叫父兄担心,所以,她从来不说。

但这一刻,她却在他面前亲手揭开了它。

“阿娘和我住在一个院子里,我就睡在阿娘旁边,可是她从来不抱我,那时候,我还有一个奶娘,每次奶娘把我抱去给阿娘看,她总是摆摆手,但对着阿兄,她的声音永远是往上扬、是开开心心笑着的。”

孩子啊

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其实,也能感受到大人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