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要更冷一些。额吉生了妹妹,妹妹不会哭,也不会笑。阿爸知道后很生气。然后额吉就不见了。”
稚嫩的声音里透着点颤抖,阮觅问不下去了。
大人哄骗孩子,将人的逝去说成离开。殊不知那点敷衍的伪装从来不曾有用过。
她又想起那个墓碑旁边,似乎还有个小小的,隆起的土包。
那大概是他那,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妹妹。
阮觅面上的笑散了几分,看着小孩儿面前的土坑,温声道“还有几个月,就快是春天了。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花,你总能找到你额吉说的那朵花的。”
小孩儿怔了一下,也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眼下有些泛红。他吸了吸鼻子,“是啊,春天快来了。我现在有新额吉了,新额吉也怀了小妹妹,她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她。等妹妹出生,我就是个大孩子了,要好好保护妹妹。不能随便哭鼻子”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似的,他一直说个不停,最后却是眼眶越来越红,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终于说不下去了。
怔怔看着面前的土坑。
“可是,我还是好想见见额吉啊。”
声音低细,似乎是从压抑着的哭腔中挤出来的,带着颤抖。
阮觅指尖动了动,终究是没有靠近,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那日松过来了。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皮肤黝黑,笑意爽朗。
“来者是客,让两位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里面请。”
说着,摆了个请的手势,若不是穿着样貌上带着明显的苍国人特征。就这说话的语气,还真让人以为是齐雍两国的人。
他说完后,才注意到蹲在地上哭鼻子的儿子。眼中闪过点什么,看向阮觅的眼神瞬间也染上狐疑。
陈章京上前一步,替阮觅挡住那道视线,很是强硬地回视过去。
这一番举动,倒是奇怪地让那日松的怀疑消失了。
“他额吉去年没了,这孩子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事情说了出来,更显得自然。
要是阮觅不清楚别的事情,可能就会被唬住了。
那块墓碑上写着大成一百一十一年,而这孩子说他额吉是去年这个时候去世的。这便说明,按照沽源的纪年,如今是大成一百一十二年。
再加上“新额吉怀了小妹妹”这句话,可以看出来,那日松在自己的妻子去世后立马就娶了新的妻子。
阮觅眼神微冷,面上却是恍然大悟,随后又道“生老病死乃是常事,节哀。”
对于某些人来说,劝慰的话与鼓励类似。
比如那日松,在听了阮觅的劝慰后装得更起劲了。一个劲塑造自己的深情,叫人看了作呕。
进到屋里后,阮觅笑意不变,不动声色止住了那些恶心的话。
“我父亲说,您这儿有五百年年份的紫檀木”
那日松的嘴巴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停止得太过突兀,那张脸上硬凹出来的深情夸张又虚伪。
半晌后,他才皱着眉收敛了表情。
商人重利,先前待阮觅两人客气也好,当着他们的面给自己树立深情人设也好。都是为了给对方留下更好的印象,让这回的生意更加顺利。
可是,他只是个做皮毛生意的,哪儿有什么五百年年份的紫檀木
于是仅一眨眼的功夫,那日松的态度就不耐烦起来。
“没有没有,你们找别家去。”
就差动手将两人赶出去了。
面对那日松突然的转变,阮觅也不觉吃惊,很快搬了另一个借口出来。
“您先别急,买卖不成仁义在。再说了,就算做不成那桩生意,我这儿还有个别的生意要同您做。”
“什么生意”那日松脸色还是不怎么好。
“自然是赚钱的生意。”
阮觅笑得淡然,十分有把握似的。渐渐的也让那日松重新好奇起来。
“你说说看。”
“我手中有个胭脂方子,根据上面所说制出来的胭脂比各大都城售卖的胭脂都要好上几分。你是生意人,自然知道如今胭脂生意有多红火。我这回来,身上没带什么银两,估计是不够买我想要的东西。只有脑中记得那张胭脂方子,想用它换点银子。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那些个富裕城池里的胭脂生意有多好,那日松自然知道。
若是这胭脂方子真如她所说,比这世上所有的胭脂都胜上几分。那这里面的利润
想着,那日松咽了口口水。
只是还维持着一点警觉,问道“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卖”
这话一出,阮觅便露出矜持的神情。
“我家中父兄世代为官,怎能与商贾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