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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成帝眸光平静的打量着赵昂。

赵昂却如针刺在背。

景成帝瞧出来了, 他不禁有些莫名。

自己什么都没说,怎么自己这个长子一副受了多大刺激,随时都会蹦起来乍刺的模样是敏感如斯, 还是心虚如斯

他闲闲的开口,问“你母后如何了”

说出这话时,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称孤道寡的皇帝, 而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可却仍旧泯灭了他是徐后夫君这一重身份。

夫妻之间, 原本不该这么隔膜疏离, 妻子生死未卜,就算景成帝不至于痛不欲生,却也不该这么平静无情。

甚至, 他要由儿子处来获悉妻子的病情,不免失之于凉薄。

但景成帝和赵昂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赵昂眼圈一红, 喉咙一哽, 道“回父皇, 母后仍旧没什么起色。”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上进的儿子, 也不是众望所归的太子,就只是一个守着危在旦夕, 即将失去母亲, 为母亲性命担忧的儿子。

景成帝单手置于膝上, 轻轻叩打两下, 语调清淡的道“你很悲痛”

赵昂低头道“是。”

景成帝轻呵了一声。

看似没什么太多的情绪, 可听在赵昂耳朵里,却像炸了个雷。

景成帝不比姚黄,姚黄的一声“呵”,赵昂便视若挑衅, 即刻化身成斗鸡,心底只有愤怒,恨不能亲自啄死姚黄。

但在景成帝跟前,他却只有战战兢兢、俯首帖耳的份。

只能说,世人都好柿子拣软的捏。

景成帝神色平和,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望着赵昂,道“如果朕是寻常的父亲,这时候应该和你一样忧心如焚,痛彻肺腑,茫然无措,病急乱求医,甚至应该和你抱头痛哭。但朕不是,你也不是寻常的儿子,你还是一国储君。纵然心忧皇后的病情,可你的职责不能懈怠。是以尽管稍显无情,但朕仍然要说尽人事,听天命。”

赵昂一震。

他自然是有怨念的,毕竟他一直以为,父皇的所作所为未免太过凉薄了点儿,母后生病,他几乎只看过一眼,再之后就一直以国事繁忙为借口,再没去过。

虽是结发夫妻,到底没有血脉亲缘,就算母后有个三长两短,不妨碍他照旧立后纳嫔。

甚至恶毒点儿想,只怕他早就厌倦了已成昨日黄花的母后,巴不得要立更鲜研、年轻的美人。

所以,赵昂始终觉得,景成帝未免有隔岸观火之嫌,他不会有自己这般的椎心之痛。

但这会儿,从家事上升到国事,他做为儿子是合格的,但做为太子未免失职。

失职的后果是什么

赵昂冷汗都淌下来了,他伏地叩首,道“儿臣知错。”

景成帝问“错在哪里”

“儿臣不该情绪失控,贻误学业。”他有些日子没去上书房听太傅讲课了。

到底没提姚黄。

景成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微蹙眉头,觉得有些不耐烦了。赵昂这错认得虽然及时,却轻描淡写,不痛不痒,真是怪不痛快的。

既然他想避重就轻,不欲自己过多追究,那又何必惺惺作态来认什么错

自己自然不会逼着赵昂去向姚黄赔罪,但他仗恃着这点就有恃无恐,没的让人嫌恶。

景成帝道“情动欲胜,欲胜则情失控,这本是人之常情,朕若不许你有一点点儿的失态,那便是朕苛责。可你不是常人。若不能克制私欲和情绪,与禽兽何异”

还是那句话,世人可以体谅他因母病而情绪失衡,但做成一个被情绪所把控的太子,固然其情可悯,却还是太过让臣臣百姓失望。

偌大一个国家机器,是不能单纯靠同情、怜悯、善良、惜弱等情绪来治理的。

越是有重大事情发生,越是要克制七情,才能冷静、审慎的衡量情势,在繁乱的事态中抽丝剥茧,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赵昂面上发红,道“儿臣会躬身自省,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呵。”景成帝颇是无语,他揉了揉太阳穴,道“你把谏太宗十四疏给朕背一遍。”

赵昂情知父皇对自己的应对很是不满。

他已经多年没像现在这样被父皇抽考了,一时面皮紫涨,血液蒸腾,整个人被羞愧、羞耻、羞窘的情绪占满。

人僵硬得像块石头,手脚都无处安放,可父皇下旨,他不能不遵,是以慢慢跪直,整理了一下情绪,慢慢背诵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理,臣虽下愚,知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