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主孙权(3 / 4)

徐姝道“那父亲是什么意思”

徐漌道“老爷的意思,是让夫人卖个人情,帮周谷大人一把,不然也不会让奴把这些东西送来了。将军如今坐镇江东,手中的权势越来越大,夫人要想在将军身边过得安稳,必得有人在朝中替夫人撑腰。夫人的父亲和兄长虽然都是将军麾下的战将,但毕竟常年领兵镇守地方,在朝中说不上话。但若周谷成为了中司马,定会感念夫人曾替他美言,为夫人所用。中司马只在都城办公,夫人在朝中就有所倚仗了。况且周谷曾经对将军有恩,胜算本就比吕范大,夫人何妨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呢”

徐姝缓缓颌首道“父亲虑得极是,近来我听闻别部司马吕蒙有意求娶青钺为妻,若是亲事得成,吕蒙日后必定会是谢舒的靠山。昨日步氏后院里的小丫头文雁也偷偷跑来告诉我,步氏暗中派人给主记步骘送礼,似是有意笼络步骘。袁裳虽然一向置身事外,但她家本就显赫,根本用不着她费心筹谋什么。如此看来,我的确该把周谷收为己用。”

徐漌道“夫人明鉴。”

如此,这晚孙权来时,徐姝便绕着弯子问道“将军近来正招揽贤士入朝为官,不知得到什么可用的人才了么”

孙权正对着油灯看书,心不在焉地道“挺多的,鲁肃、诸葛瑾、陆绩、陆议”

徐姝轻柔地替他捏着肩,试探着道“听闻如今朝中中司马一位空缺,吕范和周谷为此争得不可开交,不知将军更属意于谁”

中司马之争是近来朝中的大事,与各方势力牵系颇多,孙权心中警觉,从书卷上移开了目光,狐疑道“你问这个作甚你一个深闺妇人,足不出户,是从何得知此事的”

徐姝情知孙权为人极有主见,不喜后庭妇人插手朝政,忙道“将军平常就在前殿办公,妾的院子离前殿最近,这么大的事,多少也会有些风言风语传进来。”

孙权蹙眉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又将目光落回了书卷上。

徐姝停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道“仲谋,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为了给我置房产,不惜动用阳羡城的赋税,后来孙翊使坏怂恿讨逆将军查账,吕范不肯帮你,是周谷把账做平,帮咱们渡过了难关的”

孙权缓缓地翻过一页书,道“那又如何”

徐姝道“在咱们危难之际,吕范袖手旁观,你差点跪下求他,他都不为所动,可见其人心如铁石,然而周谷却肯施以援手。如今你得势了,是不是该奖惩分明”

孙权饶有兴趣地看向她,眼底却隐隐泛着寒光,道“奖惩分明”

徐姝奓着胆子道“是,周谷雪中送炭,对咱们有恩,况且他擅典财计,是个可用之才,比吕范强得多,若是将军让他担任中司马一职,想必对江东社稷大有裨益。”

孙权静了半晌,忽然冷笑道“目光短浅”

徐姝愣了愣,道“什么”

孙权转向她,目光亮得吓人,似是能一直看到她的心底“周谷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还是送了什么好处给你如果是,我劝你赶快原封不动地给他退回去。”他顿了顿,面色阴寒,冷冷道“徐姝,你给我记着,我自有我的用人之道,用不着你来教我”

徐姝大骇,孙权露出满面厌弃之色,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书卷一放,便起身出去了。

授职这日,吕范称病没去上朝,在家收拾行装,打算明日一早便起行回阳羡城去,继续当他的地方官。

但也许连地方官都没得当了,他当初严辞拒绝过孙权,已与他结下了仇隙,如今孙权大权在握,不找他算账已是万幸了,又怎会不计前嫌任用他况且周谷升任中司马之后也必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在江东的仕途已至穷途末路。

吕范一念至此,叹了一声,只觉心灰意冷,再没心思收拾什么东西了,在榻边坐下,对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发呆。

谁知没过多久,院中却忽然吵闹起来,旋即屋门被人“呼啦”一声拉开了,一个随从满面喜色地冲了进来,大声道“大人,授职文书下来了,将军没用周谷您现在已经是江东的中司马了,将军让您赶紧去朝中领印绶哩”

吕范呆了半晌,忽然起身夺门而去,撞得屋门哗啦啦一阵乱响。随从高兴地在他身后喊道“大人,慢着些”

吕范一路策马,没用多少工夫便到了将军府,在官道上恰巧碰见周谷刚从前殿出来。周谷的面上再没了前些日子倨傲的神色,佝偻着腰,本就瘦小的身躯便越发显得干瘪了,有些猥琐,像是一只灰溜溜的过街老鼠。他从吕范身边经过时,狠狠地剜了吕范一眼。

吕范没看他,此时他的眼里只有肃穆恢弘的将军府前殿。吕范跨进殿中,只见孙权身着玄黑朝服,头戴玉珠九旒冕,正坐在主位后翻阅竹简,见他进来,笑了一笑。他是那么年轻,唇红齿白,这一笑明媚极了。

吕范的眼眶不觉红了,俯拜道“臣中司马吕范,叩见将军”只说了一句话,泪水便蓄了满眼。

孙权从主位上走下来,牵动旒冕上的玉珠串子发出沙沙的轻响,他亲手扶了吕范起身,将一枚官印交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