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以他德行鄙陋,不屑与他说话,冷哼了一声,转开了脸去。顾雍却还算客气,道“我进朝办差,正好在此与张长史遇上,便站着说说话。”
周谷拱手道“既是如此,属下就不搅扰二位了,只是快下雨了,二位大人还是找地方避避雨为好。”又向吕范一拱手,傲慢之色溢于言表,道“吕大人,属下先行一步了。”
吕范没说什么,周谷也不等他点头,便得意洋洋地自去了,几个低阶官员都呼啦啦地跟了过去,对他甚是趋奉,转眼间便只剩下吕范独自一个人站在原地。
顾雍见吕范愁眉微锁,一副郁郁不得志的神色,叹了一叹,道“子衡啊,你别怨我和张长史不肯在将军面前为你说话,实在是”
吕范机敏聪睿,顾雍话未说完,他便已心知肚明了,道“属下不敢,都是属下命该如此,事到如今,属下已不敢奢望什么了,待得任命文书一下,就收拾东西回阳羡去。”
张昭一向惜才,见他如此,心痛不已,道“子衡,你也不必这般消沉,离将军下发文书还有几日,说不定会有转机。”
吕范摇摇头,望着官道两侧一人多高的石晷,道“只怕不会有了,我听说周谷已派人去给徐姝送礼了。”
张昭疑惑道“徐姝是谁”
顾雍想了想,道“我知道,平虏将军徐琨之女,故讨逆将军在江东立足之初,为了缓和与陆氏的关系,曾把她指婚给陆尚,可惜陆尚英年早逝,徐姝如今应该在富春家中为他守丧。”
张昭仍是满头雾水,道“周谷给她送礼有什么用”
顾雍也有些想不通,蹙眉思虑了半晌,猜测道“这个徐姝曾经与将军有过青梅竹马之谊,莫不是周谷想借她之口向将军美言几句可是徐姝远在富春,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啊。”说着看向吕范。
吕范对上他疑虑的目光,摇头道“我也不知,但周谷为人最善投机钻营,他给徐姝送礼,必有深意,只是咱们猜不透罢了。”
时值三月末,徐姝闭户自省已满一个月,可以出来随意走动了。但她痛失徐沄,心绪低落,又在谢舒跟前大丢脸面,便也不愿出门见人,更何况她背后的伤尚未好利落,需得静养,因此虽解了禁,徐姝却仍旧深居简出,除了每天早晚两次定省,其余时候都呆在屋里。
这日,徐姝的家中又给她送来了一个小丫头,取代如今被遣送出府的徐沄贴身服侍她。小丫头到府先去拜见了谢舒,便来见徐姝。
徐姝披散着乌发,不施脂粉,没精打采的,见那小丫头向她下跪,也懒懒的,不想说话,半晌才问“你叫什么”
那小丫头恭恭敬敬地道“回夫人的话,奴名叫徐漌,今年十六了。”
年岁这么小,只怕没经过什么风浪,比起徐沄跟随自己十几年,处处得力,聪慧善谋,想必差远了。谢舒赶走了徐沄,何异于断了自己的左臂右膀徐姝念及此处,衔恨不已,想起徐沄,却又心如刀绞,问道“沄儿还好么”
徐漌道“徐沄姐姐已被送回夫人的娘家了,虽然伤得很重,但性命无虞。老爷说徐沄姐姐自小便跟随服侍夫人,即便以后治不好了,徐家也会养她终老的。”
徐姝红了眼眶道“那便好。”
徐漌又道“老爷还让奴给夫人捎了些东西来,方才谢夫人已派人查过了,此时放在外头廊下。”
徐姝道“是什么东西”
徐漌起身唤过几个小丫头,将两只箱子抬进了屋,打开只见是一箱绫罗绸缎和一箱金银玉器。徐姝诧异道“父亲怎么又给我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嫁妆已经够多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了我,他和兄弟们怎么办”
徐漌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些东西不是老爷的。”
徐姝闻言更奇,道“不是父亲的那是谁的”
徐漌道“是朝中一位名叫周谷的大人送给夫人的,他不知道夫人如今已改嫁进了将军府,还以为夫人尚在富春娘家为陆尚守丧,便把这些东西送到了富春,老爷这才让奴顺路给夫人捎来。”
徐姝蹙眉道“周谷是谁我从没听说过。素不相识的,他为何要给我送礼”
徐漌道“夫人忘了当初陆尚刚去世时,夫人不想留在陆家服丧,孙将军心疼夫人,曾在县中买下一处宅邸给夫人居住。可将军那时还是孝廉,手头没有多少钱,为了给夫人置房产,动用了阳羡城的赋税。后来故讨逆将军派人查账,将军让吕范帮他做假账,吕范不肯,是周谷大人帮他把账做平的。”
徐姝恍然道“原来是他我的确曾听将军提到过此事。说来周谷曾帮过将军和我,该我谢他才是,他为何反倒给我送礼呢”
徐漌道“近来将军广开幕府,招揽贤才入朝为官,朝中中司马一职现正空缺,周谷大人和吕范都是备选官员。周谷大人知道夫人在将军面前是能说上话的,想让夫人帮着美言两句。”从怀中摸出一纸信笺递给徐姝,道“这是周谷大人随礼送来的手书,奴怕路上遗失,就贴身收着了,请夫人过目。”
徐姝接过信抖开看着,问道“父亲知道此事么”
徐漌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