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你吃”
她身量不够高,踮着脚把糕点递给他,肉乎乎小手碰到他的下巴,触感绵软,盛情难却。
亭外的十九见状,欲上前阻拦自家主子金尊玉贵,这粉团子不知哪里跑来,一再唐突也就罢了,眼下还要逼着主子吃点心,若是点心有毒可怎么办
裴勍接过点心,看他一眼,“无事的,十九。”
小粉团儿看了一眼亭外满脸不悦的侍卫,开心又得意,想坐在他身侧石凳上,奈何腿儿太短,怎么都坐不上去,索性得寸进尺,揽上了少年郎的肩头,“哥哥抱着我”
短短半柱香的功夫,裴勍十几年的脾气被磨了个干净。
他下意识想张口拒绝,可看着她肉乎乎小手,粉嫩嫩脸颊,还有笑晏晏杏眼,唇边话悉数咽了下去。
不知是粉团子太过香香软软,还是今夜霜雪过重,惹得裴淳之心神俱乱。他扯了扯嘴角,鬼使神差的点了头,“抱。”
顺理成章的,费妈妈找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小亭晚坐在当朝最年轻的国公爷怀中,还非要拿着半块糕饼喂到他薄唇里。
费妈妈一个哆嗦,忙唤道,“姑娘哟,可叫我好找
末了,又冲一身白狐裘大氅的的少年郎屈膝请罪,“我家姑娘年幼无知,冲撞了国公爷,还望国公爷恕罪”
裴勍将粉团子放下,轻咳一声,神色如常,“无妨。”
一紫袍少年郎执着柄十八骨黄栌伞,自费妈妈身后探出头来,冲粉团子伸手,“今日有贵客在此,阿晚跟表哥去后院玩好不好”
粉团子看了看身侧轻裘缓带的少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表哥,低头从小香囊里掏出一朵绯红色干花,塞到裴勍手中。
“这是秋天院子里最后一朵凌霄花,阿晚送给你,”她小脸儿上神色郑重,热情摆摆手,“不必言谢。”
那朵干花花瓣蔫蔫,被蹂躏的不轻,一看便经常被拿出来把玩,显然很得粉团子珍重。费妈妈干笑两声,不敢看裴勍的表情,急急忙忙把粉团子拉到身边。
茂表哥牵起粉团子,冲裴勍躬身行礼,一高一矮身影在雪地中渐行渐远。
裴勍耳聪目明,听到他说,“阿晚是大姑娘了,不可以随便让陌生男子抱的。知道么”
裴勍面上一僵。
她含糊不清地答,“阿晚记住了,茂表哥,我们去看看雪人好不好阿晚最喜欢茂表哥了。”
裴勍眼角都抽了起来
四下重归寂静,空余落雪的扑簌簌声,裴勍拢了拢身上雪白狐裘,打量了一会儿手中干巴巴的凌霄花,冷哼一声方才那样亲热的唤他哥哥,转头就又唤了别人去。
既然早有哥哥,还招惹他做什么
十九察觉到他周身的阴沉寒气,咽了咽唾沫,壮着胆子问,“主子,两江总督求见,想和主子在假山后一叙。”
昨日御史台参两江总督玩忽职守,两江地界赋税亏空,多位官员中饱私囊。趁着折子还没送到献庆帝手上,两江总督急不可待地想和这位红极一时的天子近臣搭上线,若是一朝东窗事发,有裴勍在旁美言几句,献庆帝说不定能从轻发落些。
裴勍俊脸微沉,“不见。他们惹出来的祸事,压榨黎民,荼毒百姓,不立刻着手补救,竟还有颜面求到我面前,可见皆是鼠辈”
十九见主子语气不悦,便也掩下此事不再提,
大太监张德忠冒着风雪走来,甩着拂尘,停在台阶下,“哟国公爷在这儿呢皇上见爷出席许久未归,特地叫奴才来找呢”
献庆帝是个勤勉的帝王,为大齐民生做了不少实事。虽然偶尔也会犯错,惹得群臣追在他身后跳着脚直谏,可在位九年期间,从未因为直谏处死过一位大臣。反之,若是真的做错,献庆帝还会下罪己诏,反省自己治国不端。同历朝的皇帝相比,他尊崇天道人和、胸襟怀柔四海,算是难得的贤主明君。”
裴勍年少失去双亲,常年跟在献庆帝身旁,见天地之重,识大道苍茫。对他而言,献庆帝是仁君,亦是慈父。
“劳烦张公公。这就回罢。”
少年淡淡应声,自八角亭中踱出,十九从内侍手中接过一柄六十四骨紫竹伞,撑在头顶,为主子挡去漫天风雪。
他身姿挺拔,一袭白裘锦袍,玉冠束发,雪地的莹白光亮折射在俊美无俦面容上,出众眉眼仿佛笼上一层温润柔光,削减了几分冷淡气度。
张德忠愣怔的功夫,看到这位年轻权臣将手中的绯红之物拢于袖中,他以为自己花了眼,再仔细看去,却见裴勍手中已空无一物,只剩下拇指上一枚玉扳指,通透莹润,暗夜生辉。
献庆十七年,皇帝于琼林苑中举行中秋诗会,名为切磋文采,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当一回月老,给京中适龄的世家公子和贵女小姐们搭桥牵线,促成良缘。
琼林苑中,嘉木蔚然成林,百鸟绕枝争鸣,更有馆榭歌台,碧水茵茵。
九曲回廊尽头,设着数十张龙纹卷云紫檀桌案,公子小姐们成群,围着桌案巧笑低语,互看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