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洛云舟。
但看到这里,她想起来了。
那妇人不是她。
她求名、求利、求欲,求亲情,唯独不会想去求“情爱”。
是许多年前的阿娘。
阿娘是个温柔多情的女子,毕生所求便是遇到个有情'调的夫婿。
谁料成婚后,她才发觉夫婿虽周全妥帖,但对儿女情长看得极淡。他可以给她一切,包括敬重和体贴,唯独不能给她缠绵悱恻的情意。
但阿娘偏偏只想要情意。
极致浓烈的情意。
但她已爱上他,得不到,离不开,不甘心。起先是不安、忧愁,到了后来,原本温柔的人变得扭曲、多疑,甚至郁结于心,最终积郁成疾。
阿娘临死前,告诫陈时韵。
“人活一世,
求名求利,这都无妨,唯独别去贪求情'爱。”
陈时韵答应了阿娘。
转瞬之后,她又身处枫林中。
白衣公子如仙鹤出尘,立在似火的红枫间,问她“本王给你利益,给你欲,亦给你情,为何还是不可”
陈时韵想起阿娘的话。
她笃定摇头“我要欲,要利,要亲人和家族,唯独不要情。”
那公子又问“你阿娘只让你莫贪求情爱,但如今是我要给你情爱,对你毫无损失,为何犹豫”
陈时韵被问住了。
少年公子朝她一步步走来。
他的模样时而变成阿娘,时而变成父亲,时而是他自己。
“因为你怕你也会给我情。
“你怕你也会像你阿娘一样沦陷,为个男子要死要活。
“你怕你爱上我。”
她想后退,但根本动不了。
那仙鹤般的公子清冷又热烈,温柔又残忍,他的话像剪子,一句一句地剪开她身上的冷硬的金丝甲
“因为,你已经对我动情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狠心将白鹤推入火海“不,不是的”
陈时韵惊喘着醒来。
心跳得飞快,她静坐稍许,唤来侍婢“备车,回宫。”
有了陈时韵暗中的火上浇油,李珩削藩的事有了突破口。
他并未做得太绝,只收回大半兵权,保留了藩王们的富贵,其中洛云舟和其余两位藩王毫发无损。
很快到洛云舟回建康的日子。
陈时韵仍随皇帝去送行,这次,他看她的目光和初见时无异。
他们,已彻底成了陌生人。
本以为从此能剪断一切,回到以往乏味却安稳的日子。可两月后,陈时韵发觉自己有了身孕。
那夜,陈时韵梦到有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牵着她袖摆,奶声奶气地唤她“阿娘”。她决定留下她,在将她生在皇家还是托兄长抚养间选了后者。
陈伯并未责备妹妹身为国母却与藩王苟'合,而怜惜她身不由己“韵娘放心,阿兄定让她在陈家享尽荣宠富贵。”
陈时韵看着飞鸟。
“不必荣华富贵,兄长只需让她能随心所欲,便足矣。”
冬日的摄山银装素裹。
“陛下看似在削藩时对王爷格外厚待。实则是以恩宠之名让您当活靶子,王爷难道要坐以待毙么”
洛云舟默然引弓,利箭破风而去,正中下方的飞鸟。
部下高呼“王爷英武”。
少年面无表情,清冷的声音在风中若隐若现“权势,当真如此诱人”
部下见劝不动,只能退下。
洛云舟看着被雪覆盖的枫林,关于洛阳枫林的记忆陡然袭来。
脑中一阵眩晕。
他不明白自己心绪为何波动得如
此剧烈,不是早已放下了
眩晕后,他发觉身上玄色衣袍成了黑白相间、绣着仙鹤的道袍。
大抵是幻觉,亦或是个梦。
意识似乎寄居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上,短暂的一瞬间,他发觉那人在十九岁前的记忆与他一样
自出生时,他便被扣在洛阳,随先帝修行道法。六岁时,豫章长公主进京。洛云舟第一次见到生母。他央求她带他走,但母亲说她有很多不愿舍弃的东西。
洛云舟懂了,他可以被舍弃。
观中老道怜惜他,教他以跳出尘世的态度看待一切。
他把这当成自愈的药。
因他对俗欲淡漠,先帝放了心,在他十岁时,允他回豫章。但从此,对他不放心的人,成了他的母亲,她疑心他是先帝培养来制约她的暗剑。
年少的洛云舟淡然旁观,甚至以怜悯的心情体谅所有人。
在他看来,他们都没错。
先帝的忌惮也好,母亲对权势的眷恋及亲情的漠视也好
如此种种,皆因欲而生。
甚至他觉得,有欲并非过错。
只是他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