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谢泠舟走出屋外,立在院中站了会,秋风微凉,吹得人神清气爽,然而他的心情却更乱了,还伴随一丝躁意。
透过半开的窗,他望了眼内室,瞧见里面一片漆黑宁静,想必方才当真是她鬼迷心窍,他收回目光踱回书房看了会公文,案牍上的字过了眼却不入心。
无奈,谢泠舟合上公文起身往外走,问另一名护卫“云鹰呢”
那护卫道“公子,云鹰被您派去查东西了,明日才回来。”
谢泠舟才想起此事,他无心想公事,只道“回来后,让他即刻来见我。”
次日清晨,采月给崔寄梦梳妆时,发觉主子眼底一片乌青,眼睛亦微红。
梳过妆后,崔寄梦坐在院中等候,往日谢泠舟会等着她一道去请安,但今日她等了许久也未见他出现,她只好自己去请了安,后来整整大半日,他都未出现过。
他定是在躲着她。
崔寄梦心底的余烬一点点消亡,她坐在沉水院的松树下,望着头顶苍穹发呆了许久,忽而笑了笑。
下半晌,谢泠舟身侧护卫来传话,称他有公务在身,就不与她一道用夕食了,让她多吃点,早生歇息。
往日他偶尔会告知她去处,但从未如此关心过,如今这般反倒像是怜悯,崔寄梦淡声同那护卫道“我知晓了。”
入夜时,谢泠舟回了佛堂,同护卫确认“嘱咐你的话,可有和少夫人说了”
护卫点点头。
谢泠舟又看向书案上,以往他偶尔有事转达时,崔寄梦都会回几句话,偶尔会让护卫捎带给他些点心吃食。
然而这次桌上空空如也。
他又问“少夫人可有说什么”
护卫“少夫人说,她知晓了。”
“没说别的”
“没了。”
谢泠舟想了想,决定回沉水院看看,刚走出佛堂正好云鹰外出回来了,他叫住少年问起昨日的事。
云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老实交代,正等着邀功,谢泠舟却倏地起身,疾步从他身侧走过,衣袍掠起一阵轻风。
沉水院今夜静悄悄的,往常听到侍婢请安,崔寄梦都会出来相迎,然而这次谢泠舟却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眉间轻蹙,径直去了屋里,采月称崔寄梦早已睡下了。
谢泠舟望了一眼榻上紧闭的罗帐,又问“少夫人今日都做了些什么事。”
采月特地挑要紧的“少夫人晨起时眼睛有些红,等了您很久,见您没回来,自个去请安了,回来后扔了几本话本子,晚间时喝了些酒,过后就歇下了。”
谢泠舟颔首“话本子扔哪了”
采月指了指院子一角的竹篓“少夫人命我一会烧掉,我正要照办呢。”
谢泠舟挥了挥手“我来处理吧,你去屋里守着少夫人。”
他拾起竹篓里的几本话本子,到了书房,掩上门后,才翻开话本。
一个时辰后,谢泠舟合上话本子,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故而表妹是听了云鹰的话,又看了这些话本子,才以为他在暗示要圆房才会有昨夜那一番突然的亲昵。
他将话本子收入抽屉中,起身去了正屋,屋里留了小小的一盏烛,光线蒙昧,他在榻前立了会,最终掀开纱幔。
崔寄梦正睡得沉,榻上虽只有一人一猫,她还是规规矩矩躺在里侧,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将那只狸奴围起来,是个庇护的姿态,他却从中瞧出了她对猫的依赖。
其实是猫儿在陪伴着她。
当初她抱猫时孩童般欣喜的目光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她想要这只猫,大概是因为孤单,谢泠舟凝了她好一会,轻轻将她身上半盖着的薄被往上扯了扯,稍顿,亦和衣在床榻外侧躺了下来。
晨光熹微时分,崔寄梦苏醒过来,揉了揉钝痛的脑袋,轻轻嘶了声,她不该喝那么多酒的,到头来苦的是自己。
身侧有人低声问“头痛”
崔寄梦遽然睁开眼,看到侧躺在榻上的青年,起初目光微亮,但很快慢慢淡了下去“不碍事,只是没睡好。”
谢泠舟轻轻嗯了声,少顷忽而问她“昨夜为何喝酒”
崔寄梦目光淡了下来,作势要起身“闲来无事,小酌一杯罢了。”
谢泠舟亦随之起身,伸手在她额角轻轻揉按“抱歉,是我让你误会了。”
这一句误会简直是在崔寄梦伤处撒盐,她轻轻推开他的手,“无碍,表兄没有那个意思,我反而轻松了不少。”
谢泠舟反问道“轻松”
不然呢,难道要说她其实也有过希冀,只不是是自作多情了
崔寄梦索性沉默,谢泠舟亦是沉默,许久才道“先前你我虽约定了只做亲人,但若表妹希望以夫妻之礼相待,亦未尝不可,横竖你我已成婚。”
昨夜他认真想过了,当初之所以会提议与她成婚,除去想避开后续诸多麻烦,更因为他并不抗拒与她同处一屋檐下,这些日子他们对彼此都亲近了不少,他对她亦有好感